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一百二十五、舊廬下
    兩人本以爲此番報效投奔而去,劉赫必然是欣然收留。不想劉赫不僅不留,反說他們本就是爲了與家人團聚纔是冒死從乞食軍出逃,而今既然得償所願,就該好生供養父母、娶妻生子,何必再要跟着他當差又要骨肉分離。然兩兄弟當日看見了已被搬得空空蕩蕩的赫公府,就知劉赫必然是爲付那贖金掏盡了所有,可他居然在兩兄弟面前絕口未提!

    兩兄弟漂泊、喫苦了半世,算是過盡了刀口舔血、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日子,或正是應了“忠義每多屠狗輩”這個大俗卻不俗之理,哥倆兒遇着劉赫這樣施了“救命之恩”卻不圖報之人更是死心塌地覺得他便值得一生追隨之人。再加上託林寺那老阿尚曾是有言在先,更是鐵了他們的報恩之心!

    因此劉赫不允歸不允,趕他們回去歸趕他們回去,這兩人愣是在門口跪着不走,道是公爺若不要他們的,便將兩條命跪死在這裏,也算是還債了!

    如此這般耍賴似地跪了半日,劉赫便是崩不住又將兩人喊了進去。道所有種種只因是自己封地之事,這纔是一定要管。但這管並不是要圖什麼回報,因此他們大可不必如此固執全什麼報恩之心。

    兩人原本想着留下後再告訴了劉赫託林寺之事,而此刻見他還不肯留人,便是博一把似地將那祕辛全盤托出!

    劉赫聽了驚奇不己,也是不敢全信!躊躇了一番,還是道與兩人同去看看!爲此兩人又是對這主子起了一份敬佩----因他這同去,就只有他同去,並不帶他人別馬。想他們縱然是來報恩的,也是劉赫初識之人,且之前還在乞食軍廝混了經年,這萬一要起了謀財害命之心,他一個公爺想是抵擋不了!然就是這樣,他還是不慮,三人三騎,當日就往託林寺疾奔而去!

    一旦到了,兩人便是興奮不已直引着劉赫去見那些老阿尚。不料尋遍了舊時流連之地,也是不見他們只人片影!阿凱急得跳腳,只說這般倒是讓公爺誤會了兄弟兩原是打了誑語,是爲不實之人,管家則是細細回想着當日臨走前那些老阿尚交代的,自己可還有什麼錯漏之處。突然想起老阿尚說的“協”他迴轉,便是覺得這終究、竅門,當是留着由劉赫去尋。

    劉赫聽罷沉吟半晌,便是轉回了那老阿尚僧舍,又對着懸在牆上一副描繪了陀林山、託林寺全貌的畫像出神了半晌,便一言不發直向山腰某個地方而去。三人到了那裏卻只見被綠藤蓋地厚厚的山壁,並無異常。劉赫又是一陣冥思苦想,便開始數數,數過之後又是按着不同順序去拉動那些比阿凱手臂還粗的藤條,終是在試了幾個循環之後,山壁唧唧咔咔地,竟打開了一個可容一人通過的甬道!

    兄弟倆面面相覷:這機關藤條隱沒在真藤中、渾然一體,常人根本就是分不出真僞,公爺不僅能分得清,居然還能破了這“陣”,這是深藏不露還是曾經來過?

    劉赫像是知道他們心中疑惑,一邊說這甬道方開,裏內穢雜之氣想來甚濃,且等散散再是進去,一邊告訴了兩兄弟,自己幼時偶爾得過一本閒書,其中描述竟是與此時此景大抵相同!只是年月長久記不得十足十,幸好近年時常研習些墨家的書籍,這纔是僥倖有解。如此離奇之事,本就是你難信,我有疑,然太多的不可思議合在了一起,便使人不得不信----此乃天意!

    待等三人胡亂找了些樹枝舊衣殘油勉強湊成個火把進了甬道,當面看見的就是一案,而案上整整齊齊疊着一摞紙帛並厚厚的一沓書。紙帛之上又是一封書信,信封上注:有緣者賜啓。

    三人一同看了書信,正是那些個老阿尚所留。信中道他們本是受天命在此等候能讓此山、此寺“物盡其用”的有緣人,如今有緣人既至,他們便是功成身退,當真是了修佛去了!然這有緣人既然得此機緣,日後定當要厚待蒼生,多積福鉢方是成全了這番緣分!至於那疊厚厚的紙帛,便是這山中礦藏、密道、密室、機關所在。至於那些書籍,則盡是冶煉術的祕籍、兵器的圖紙甚至傳聞中早已散佚的兵法。。。。。任是誰得了這番機緣,那都是得了可以掀翻江山的本錢!這纔是當之無愧的無價之寶!

    管家至今尚能清晰地記得劉赫看完了那信後,看向他們的眼神有一霎時是充滿了防備與兇戾,就像一匹狠極、餓極的孤狼看着要與他奪食之物。

    然就在此時,兄弟倆齊

    刷刷跪下,取了刀子割了手掌塗了血到嘴角、歃血起了誓死效忠之誓。劉赫當即醒神大呼慚愧,只道自己一時的小人之心倒是妨了兩人一片赤膽忠義!汗顏之極!如此以後,赫公府便是兄弟兩人之家,他也不敢以主子自認,自此同生共死,無一瞞藏,只當是結交了兩個異姓兄弟便罷!

    兄弟倆雖屬“屠狗輩”,卻知有些高低不可逾,有些溝塹不能跨。就此事先不論他倆首先是爲報恩才奔劉赫而去,就論老阿尚的未卜先知,就論劉赫仗着幼時偶爾讀過的一本閒書便是破了老阿尚們留給“有緣人”的啞謎,這便是天意天命啊!既是“天時”,兩人還有何好想,一心認了這個主子就是了!至於什麼異姓兄弟,這又不是戲文裏的桃園三結義,自己兩人也非關、張之輩,哪裏來那麼大的膽可託?!但若主子要學劉備爭一爭天下的,就衝自己是這番緣分的“引線人”,也是甘當馬前之卒!

    當即兩人拜低了說:主子兄弟之名實不敢當,若認下便是違了天意,這會活活折殺了他們。他倆一屆莽夫,只求主子此生不棄便是最大的福報!

    自此主僕三人名份定下。劉赫在兩三年裏,先是悄悄地將他們全家脫了奴籍而入了白籍,又是隱隱地將他們舉家遷至了富庶安寧的大將軍封地。而這兄弟倆,喚作阿凱的便是留在了託林寺做了假阿尚,招兵買馬採礦鍊鐵,而那喚作阿利的,則是留在了赫公府從雜役做起,因着“眼明手快”又是極能“察言觀色”,終是在三年後坐穩了管家的位置。自此兄弟倆一明一暗,一裏一外儼然成了劉赫的左膀右臂。劉赫果然是無有一事瞞過他倆,他倆也是瀝膽披肝爲劉赫掙下了諾大一份能供“起事”之用的“家業”!

    管家阿利想到此處嘆了口氣:早知道就該讓阿凱來這府裏。想他如今日日風生水起活得逍遙。我看似是風吹不到、雨淋不着的過得體面,可誰知我這心裏越發變扭自己過得跟個娘們兒似的,不是操心柴米油鹽便是擔憂銀子不夠使,好不易天降橫財來了這些個箱子,沒成想這到了嘴邊的肉還是沒了!沒了。。。。。。”

    只是管家第二口氣還未曾籲出,就聽見那愛酒的“大爺”在他腦門後面兒開始調笑:“嘖嘖嘖!這離開春還得兩月有餘呢!阿利管家便是思春了!那人不是已經接出來了麼?!這早晚的事兒,倒是不能這樣性急!俗話說心機吃不了熱豆腐,俗話說。。。。。。”

    管家頭疼欲裂,這“大爺”這張嘴,真是欠揍得緊!然哪個敢揍他?!主子都是由着他調侃只能裝作聽不見,實在急了也只說沒有酒喝,自己又能怎樣?只能聽着再陪着笑臉罷了!

    管家扮了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轉過身去欲給這大爺行禮:誰敢不給他陪笑臉?若不給他陪笑臉,他這勁兒一上來,便跟娘們兒似得一哭二鬧三上吊!只是這上吊的不是這位大爺這“娘們”,而是被他纏上之人罷了!

    這身是轉了,這禮卻是行不下去!管家只覺給一股力生生架住了,扭停在一個無比磨折的姿勢上,而那廂,扮作小廝模樣的大爺倒是給他行了一個禮:“管家,小的這便跟主子同去了!管家可是得以寬心些時日了!”

    “道爺!大爺!行行好!別擰巴着奴才了行不?”管家極小聲地說着:他既有本事架着自己不讓動,自然是能聽見着細若蚊蠅之聲!

    “嘿嘿嘿!”東方爆出一串奸笑,“算你小子識相!亦望你切莫辜負了你大爺----貧道之所望,待我回轉之時,你小子定要定下了婚期纔是算好!若屆時能有了小小子便是更好。莫說你小子於此道不通,原來小娘子的心事也是好猜,你只需日日。。。。。。”

    東方一頓胡說八道,臊得管家紅了臉皮,羞得阿衛、阿壯直在邊上“呸呸呸”地吐着不屑,只道劉赫自內而出一把拽走了東方纔算完結。

    “殿下急個什麼?貧道這裏話還未曾說完!”

    “趕路!”

    “趕路也不急於這一時啊!殿下趕着想去看那個誰,就不管阿利死活了不成?娶不到媳婦,他活活恨死了可當如何?”

    “你當人人類你?”

    “我是怕他類了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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