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二十六、蕭瑟處
    盛馥這些日子愈發懶散,除了應付不得不應付之事,閒時就只想寐着,到了夜裏也沒了以前到三更時還不想歇的精神頭,只想早早安寢。這倒頭就着的樣子,可是從未有過的,初柳、綠喬爲此有些擔憂,怕女郎是哪裏不好纔是這樣懨懨一點兒不似平常,這是齊恪卻道不妨,說她只是累過了,只需好生歇息幾日便可。兩個小娘子一想確實如此!且非但是主子累,就連殿下也應是同樣累不堪言。

    自從齊恪、盛馥回了京,幾乎日日夜夜都是被李卉繁夾纏着不肯放手。按制她這時應是好好在家裏呆着學規矩待嫁。偏生這個女兒郎什麼規矩都是不忌的,日日跑來拿盛馥作伴。而她這作伴又是極不安生,一會兒要李姥繡個跟盛馥一樣的圍裳,一會兒要齊恪去幫她弄把新樣式的弓弩。興致好時頓頓要酒,興致不好時更是時時要喝着。別個倒還罷了,就是莫念被她帶着,時不時要受她慫恿去偷嘗一口這杯中之物。。。。。。自得了一口,這小兒郎便覺得略帶酸味又是冒着桂花香氣的甜湯甚是好喝,由此種下了根源,倒是害得人人要提防着他哪天偷喝個爛醉!

    如此之下齊恪難免要怒,怒了之後便是與李卉繁吵,一旦吵起來,又是盛馥夾在中間兩頭勸慰,可有時一旦勸不聽,盛馥自己心火也大了,便是“三國大戰”!因此盛家娘子說李卉繁:她本就不是貪杯,而是喝了酒才能撒瘋!故此這喝酒是假,要撒瘋是真!

    也難怪她是要撒瘋!本只想着進宮“養老”之人,卻是平地一聲雷炸得她突然成了皇后親自選中的“後宮之主”!那會兒方聽見盛馥說時,李卉繁又是連連擺手說“不行、不行”,又是要齊恪去幫她找了了快馬銀錢說要一走了之。好勸歹說地讓她歇了這些不着邊際的心思,她又起了進了宮去要一個一個弄死那些毒害皇后之人的念頭。因此一會兒纏着自己父親、母親問那些個賤人是誰,不果!又纏着盛家娘子問,再無果!就揪上了齊恪,齊恪叫苦連天,道她還不曾進宮,自己就已爲皇兄捏一把汗,這日後如何,真的只能看皇兄自己的修爲造化了!

    眼看進宮日之日實在近了,好不易前幾日起李卉繁終於被家裏“拘禁”住再不得來了,齊恪剛能卸下一口氣了。。。。。。。盛爲卻是接踵着回來了!盛爲回來了,那便是謝酈心也回來了,這也倒還罷了,最讓齊恪“痛不欲生”的,當是那個遠嫁的榮嫣也在同一天回了京!

    論起這個榮嫣,齊恪便要齜牙咧嘴!這個面上看着再是嬌柔不過的女郎,平日裏音媚笑甜,一派天真嫵媚模樣。然一朝要是開罪了她或是盛馥,那她一張嘴便是尖刀爲牙,利刃爲舌,活剮了你都是不帶半分商量。原本這些年齊恪與她也算是“相安無事”,在她任性要嫁去遊俠世家時,甚至還求皇兄賜了個空爵位給她夫家,以平她家人“門不當、戶不對”之憤。然而如今齊恪卻是怕見她,不爲別的,就爲“那舊事”勢必要給她拿來說道,而她這一說道自己必然是三刀六洞般地要“鮮血淋漓”。。。。。。。齊恪想到此不禁出了一聲冷汗:榮嫣實在是可惡可憎可駭之人!

    而李卉繁卻是因此得了“天下第一赦令”,堂堂皇皇地又從家裏跑了出來,理直氣壯地在繼續在盛家“紮根”,她的道理便是:我那裏一堆宮裏婢子、內侍,規矩又大,盛馥第一個便會心煩,且酈心跟榮嫣並非熟稔得緊,因此去那兩家也是不宜,那便只有盛家纔是最妥貼的地方!

    但若哪個要跟她說你好生待嫁罷,莫再亂跑。她便會竄起八丈高道:我一旦進了宮便是進了牢籠一般,那是插翅難飛!你們不讓我這會兒盡興了,我便會帶着怨氣進宮,怨氣總也得發散,可一旦亂撒冒犯了天顏,那便全家等着殺頭罷!再有!若是把陛下得罪狠了,或者還株連九族!

    從此盛家又是“日夜笙歌”,且比之先前還要熱鬧了許多!但這熱鬧並不是爲歡喜,而是因着“三國大戰”演化成了“七國之亂”。這一衆女郎,一時吵,一時好,一時這個與那個爭,一時又是這個幫着那個與另個鬧。。。。。。齊恪爲此叫苦不迭、避之不及,而盛爲是樂不可支、求之不得。。。。。。

    因此上那幾日盛家娘子都是躲得遠遠的,一眼都不想見着這些個“禍害”!

    歸正她也有事可樂----那幾日莫念不用讀書,雖不能纏着日夜想念的二叔有些遺憾,但既有小友重逢,又得百依百順的祖親奶奶作伴,因此歡蹦亂跳地活潑非常。至於祖親爺爺,嗯!他尋常看起來確是肅穆地緊,然一旦莫念三句話一過,或是祖親奶奶一句話一過,竟是活脫脫的另一個“殿下姑父”!因此麼,外人眼裏那個正色莊容的祖親爺爺,在莫念這裏,也是可以爬肩勾頸耳語的!

    如此瘋鬧到了前日終於作罷!而這罷休並不是因爲李卉繁玩樂夠了,也不是因着榮嫣折損夠了齊恪,而是皇后忽然又是不好!皇后既然不好,齊恪、盛馥定然要進宮侍疾,盛家郎主跟娘子也免不得也要攜醫帶藥同去。而盛爲則是要“重操舊業”,帶着兩個小兒郎“讀書”,且這般情境之下,也是熄滅了一衆人的歡愉之心,紛紛作起“人生無常”之想來!

    前日李卉繁去與盛家娘子告辭之時,盛家娘子橫了一眼向來藏不得心事的李卉繁道:日後要學會藏!這世上好些事並不是刀劍能解的!你面上兒兇辣些也是要的,然心裏要學着細些。可別跟皇后似得,哪日去了也是白白的!”

    因此昨日李卉繁算是頭一日在家安心待嫁。盛馥隨着父母、齊恪一起進宮。路上盛家娘子用眼神狠狠紮了幾眼自家女郎還有那“癡傻不堪”、定要同盛馥同乘、而不肯與岳丈相伴縱馬的恪王殿下道:若是皇后不好的,你們的婚期倒是要往前提提了!俗話說正月不能娶,臘月不能定,若要提日子的,也只能夠是在臘月,好在你們六禮已是過五,至多趕緊着再另行請期就是。齊恪聞言閃着眼眸道好,盛馥卻是仍是萎靡着道是隨意。盛家娘子見狀蹙了蹙眉,旋即拍了拍心口又拿眼睛橫着他們道:或者往前提提倒也是能遮了你們倆做的“好事”!

    兩人均是不解母親這所謂“好事”是爲何意?齊恪想問又是怕捱罵,只得憋着不問,盛馥卻也是橫了一眼母親:母親自己心裏不暢就拿我們來出氣。什麼好事歹事,我倒還不稀罕知曉,都是隨意罷了!”。。。。。。

    如此,四人昨日在宮裏呆了一日,到了酉時末刻才能迴轉。好在此次皇后病症反覆並不兇狠,並不會朝不保夕。然她總是日暮西山,一日不如一日,按盛馥母親說竟是不能如之前料想的,還能拖得那些時日。因此昨日出宮前齊恪就與皇兄提了提期之事,武順帝自然無有異議,一口允了不算還當即邀了盛家郎主同去寶珠阿尚那裏,請他重堪了婚期。而這重堪的大婚之日,竟與齊恪生辰同日!

    如此一來,離盛馥出嫁只有一月之遙,盛府衆人得知此訊後,下人們都是漏夜開始奔忙,只想着還有什麼要備的,又有哪些是疏漏了的。而再看那些個主子,一個兩個都跟無事人一般,都是與平日無異!有好奇的去問初柳、綠喬怎的也不見殿下、女郎着緊些,初柳笑而不答,綠喬則是拉了拉嘴角:你倒是張眼看看,可還有什麼不曾備全的?!且無非就是女郎換個地兒住而已,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就是明日大婚也是得的。再說了,論是我們家還是恪王府,哪裏能有缺或者短這個字在的?倒是你們迷昏了頭,纔是這樣慌張起來!

    綠喬是這樣說,但仍是阻不了府裏的人爲了女郎大婚忙碌。盛爲早起見了這分外的“喜興”便是刁滑而笑,只道是:非也非也!爾等並非爲了女郎婚嫁而喜而忙!此喜、此樂當是送走了惡霸之感,由衷而來,二郎感同身受!說罷了便丟下要追打他的綠喬,一手一個拎着莫念跟阿暱飛奔而逃,甩下一句:二郎且帶兩個小子逛京城去。。。。。。

    綠喬追不着二郎便想着趕緊回來伺候了女郎起牀。今日原是說女郎仍是要隨了殿下還有郎主、郎主娘子一同進宮的。然到了房門口卻被齊恪攔下,道是盛馥乏累地緊,且讓她好生歇息,今日不去便不去了!

    於是盛馥還在甜夢之時,齊恪已同她父母入宮而去。待她一覺轉醒已是日上三竿,才叫了初柳進來問怎的殿下一人去了,就覺得自己餓得前胸貼着了後背,手都要抖了起來!!

    因此急忙忙起牀洗漱,才坐定端起餛飩吃了幾口,忽然有人來報,說是有姓東方者自稱是殿下故友摯交前來拜會,問女郎見是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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