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五十六、荼方興
    晟王妃大鬧後笠日卯時二刻,寒朝皇后親弟--當朝大司馬從羽林監調派了半軍之數的禁衛,再是親自率領,奉着拓文帝敕令威勢赫赫地砸開了耀王府的大門。

    耀王不在府邸、衆侍妾無封無誥也不能代爲聽令,只好獨獨拿王府管家充了替身。

    敕令甚長,先是拓文帝自我歌功頌德,絮絮叨叨、反反覆覆就是些朕如何器重劉赫,甚至因此無視了他乃是晟王府庶出、拔擢委任,再就是叱責劉赫“罔顧家國倫常,不感天子恩澤、妄亂忘形、包藏逆心。。。。。。

    因此上,拓文帝將劉赫罷爵黜封、貶爲庶民,其罪種種,待緝人歸案後一併審理判罰;

    耀王府邸至原先在耀王封制下的俸祿產業一併收繳充沒;

    府內禁衛收編羽林監;

    府內人等自侍妾、公子等至僕傭均在日內出府、兩日內出京,但需在不可離京五里外處自圈爲牢、直至劉赫歸朝領罪;

    。。。。。。

    當阿利聽見敕令中的這些種種,饒他慣是處事不驚,也是激出了一聲冷汗!

    殿下所有產業既都已收繳,那這一府自上而下幾十口人要去哪裏落腳?還有這自圈爲牢?這“自圈”二字說得可是好聽,然這圈外可是少得了這些羽林郎看守?定是嚴防死守、不會讓一隻鳥飛出那自圈之圍!

    還有這京城外五里之內?在那種樣地方縱然是有銀子夠買個小院落落腳,可想來現今也是無有什麼人願意與耀王府這等落草的鳳凰來做這買賣!

    若只是自己是不妨啊,管他什麼敕令、管他什麼皇帝老兒,只消潛去了託林寺就是妥貼!那裏有錢、有糧、有兵、有戈,只需等得殿下歸來起事即可。然府裏其他人等呢?總不能帶了這些個娘們兒、公子、女郎們一同去吧?縱是日後有那一天託林寺之祕大白於人前,也斷不能是如今吶!如今若是自己引着府里人去了,這跟送了託林寺整山、耀王府整府並殿下的項上人頭給那皇帝老兒有甚兩樣?蠢人才去!

    可還容不得阿利糾結出個結果來,那班羽林軍便開始往府外趕人!無論老少、不論尊卑、不論是晚起的還穿着隨意的、或是早醒的已戴了滿頭珠翠的,都一併不讓收拾了什麼就一個個連推帶搡的轟了出去。一時間耀王府外哭喊聲、咒罵聲、呵斥聲震天,猶如鬼哭神嚎!

    此時方入辰時、日光剛剛全亮,街道上的行人本不算多,而一旦有好事的見着昨日剛是鬧過一場的耀王府前,這會兒滿是平日見大不着的孃兒、公子,且一個個的都是衣冠不齊地被丟在府門外嚎哭。。。。。此等大事,豈可錯過?於是紛紛奔走相告,因而一傳十、十傳百地糾結了小半個京城之中的閒雜人等紛至沓來、要瞧個究竟。

    那些僕傭還則罷了,除卻幾個實在年輕的小廝、丫鬟落了些驚恐之淚,其餘的至多是呆木木地不作聲響。但府中那些個公子、女郎們因都是庶出,平日裏只養在府中並無有見過什麼場面、劉赫也從不曾教養過他們要如何處世審時,均是養得了膽小怕生的性子,在這樣的突變之下,他們是驚恐得連膽小都忘了,一個兩個都是扯開了嗓子竭力嚎啕着,一副勸不住的架勢,卻也是無人顧得上勸!

    府中的四個娘們兒此刻除了俏臉均是煞白之外,倒是無有一點雷同!二孃萎頓在地,只顧暗自垂淚;三娘一時跳腳大罵、自劉赫薄情寡義罵到趕他出來的羽林郎扒高踩低,一時又是捶胸嚎哭,直喊自己命苦,最是鬧騰喧囂;五娘一直在笑、一直想裝作是不在意的模樣,然她臉上的漣漣淚水卻是怎麼也收不住;而六娘卻是無驚無怒、無悲無苦,只是一直冷眼看着、就像在看什麼不相干之人之事,看罷休了去領過了自己生的女郎,安撫好了便是娘倆一齊靜默地站着,恍若兩個局外人!

    那些個圍觀的好事之人從三孃的哭訴中、從羽林朗們凶神惡煞般的神色中品咂出了些許味道、聯想到昨日之事,又再加上自己的幾分臆測,此番耀王被革職查辦並抄家之事便給他們按上了個“陛下與晟王妃都是要奪耀王祕寶”之說,自此前排看得見的傳話後排瞧不着的、後排的再傳話給邊上的,不削幾柱香之時,耀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事,已是傳遍了整個人羣。

    “陛下或是晟王妃真想要那寶物,出個合適的價給耀王殿下不就好了!還有這般巧取豪奪的?!”人羣中不知誰說了一聲。

    奇就奇在本是嘈雜聒噪的人羣本該聽不見那人那話,然偏生是都聽見了,且是聽得一清二楚!人們瞬間寂靜!

    “耀王殿下一向溫和恭讓,前一陣兒陛下剛是將他由公晉王,這一刻又是貶爲庶民還要治罪!當真是伴君如伴虎!”又是一人說道。

    “聽說是耀王殿下相中了南朝一位女郎,而陛下不讓娶!耀王此番私自南去定是私會那女郎去了!雖是違制,然也是可憐有情人不能成眷屬吶!”

    “那前陣子由良朝自奔來的那個呢?那個瘋瘋癲癲自稱王妃的?”

    “那位不是!那位是單相思!你不曾聽說麼,那位如今是。。。噓。。。。。”

    “啊呀!那寶物該不會是那南朝女郎贈於耀王的定情信物吧?”

    “對極!那女郎家聽聞是南朝第一富庶之家,自然有些常人無有之物!而自奔而來的那位必然是知曉,如今她既然。。。。。。咳咳咳,豈有不告訴陛下之理?陛下既然知道了。。。。。。”

    “呸!不知恥!爲了一件寶物,居然要拆了耀王殿下好好一個家!”

    “晟王妃也不是好人,昨日便想來搶!”

    “未必,晟王與王妃向來與世無爭的,說不定只想是爲耀王保住那寶物纔是想先下手爲強呢?不然晟王妃昨日在府門口至於不顧尊貴、體面脫得只剩中衣?那是被逼到什麼份上了?!且昨日御衛要拿我們,也是晟王妃護着纔沒拿成!”

    “瞧大司馬得意的!要是大將軍在,他連給大將軍提鞋都是不配!”

    “世道不公!最艱難的總是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看看人家良朝,再瞧瞧我們這兒!咳!”

    “本就是亂了!奔了兒郎來的女郎,最後竟然能奔去老子那兒!亂世出怪相!大寒朝這氣數啊,一言難盡!”

    “哪天真喫不上飯了就反!亂世出梟雄!哪個都不知下一個梟雄是誰?!如今這萬乘至尊的祖宗乃至自己,不也是反來的?!”

    。。。。。。。

    寂靜之後自第一聲話響,人羣便像是炸了鍋一般,此起彼伏的叫屈聲、唾罵聲彷佛悶雷不斷、彙集成羣,轟轟然的氣勢蓋過了奉着皇命而來、本是氣勢滔天的羽林郎們!!

    大司馬一看聲勢不好,壯臂一揮又想要拿人問罪!然這等明火執仗樣的欺壓,就像是一道閃電點燃了雷暴--羽林郎衝入人羣、百姓們涌上圍截,刀劍、柴刀、拳頭、乃至於簸箕、笤帚、菜籃滿目亂飛。。。。。。一場混戰打得如火如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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