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五十五、戎機出
    “東方大爺是嫌棄那些御衛的主子笨呢!”阿凱見阿衛無辜又成了“笨人”、自覺尷尬非常,便是替他打了個圓場。

    “奴才明白了,他們只當能搜出什麼來呢!然而不曾,便是笨的!”阿衛滿懷期待地看着東方,只盼他能讚許此答。

    “還是笨!”不想東方仍是搖着頭、嘆着氣,“妄猜還不如請教了你家殿下,他有正解!”

    阿衛怯生生地看向主子,不想劉赫並不作勢,語出爽快:“他們本並不是爲了查抄什麼而來,而是爲了示意而來!”

    “那些御衛的主子是想藉此告訴了母妃,他並不信她。此想或者不笨,然他明知渺茫、卻依舊希冀能查抄到他想要之物,那便是東方道長口中之笨!”

    阿衛又開始撓頭,只覺快把自己給撓禿了:“我們府裏窮成那樣,奴才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玩意兒是能讓那些人的主子瞧得上的?!”

    知情的阿凱很是“怒其不爭”地看了眼阿衛:“你小子是跟着阿利久了,眼珠子裏便只剩下銀子了。那等樣人又豈會爲了銀錢而動,他看上的乃是另有其物!”

    “因此上,居然皇后宮裏的女官都是跟着來了!一臉周正地到老王妃跟前道了聲皇命在身、王妃娘娘勿要怪罪,便是要動手搜身!”

    “卑陋之尤!”劉赫雖不曾暴怒而起、卻是手作拳勢、指節處白得刺眼,“那人在朝堂當着衆臣由着母妃喧鬧,讓她更落一個無理狂妄之名,而轉身在無人之處卻是這般羞辱逼迫於她,這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伎倆於他當真是百試不爽,不死不休麼?!”

    “此計甚好啊!晟王妃若允就是失了尊,若不允則是違了令!”東方見劉赫此刻激憤非常,不免要出言相勸:“不過殿下莫憂亦莫憤!晟王妃本也不是等閒之人,既然是萬事有備,必然於此也是有料,定有成竹在胸!”

    “正是呢!”阿凱於人前往往扮得彪悍威嚴,言語舉止煞有介事,然在平常卻是個十足的村夫走卒樣,一句“正是呢”反反覆覆說到天荒地老!

    “奴才聽得阿利說,晟王妃當時不怒也不驚。冷哼了一聲便是跟那女官說你隨本宮來。那女官本以爲晟王妃爲求保全體面,只是去尋個隱蔽地方不讓別人瞧見,不想她隨着隨着便是隨至了咱們府門口!”

    “咱們王府所在本就不是什麼冷清地方,又是大晌午的、人來人往也算繁忙。晟王妃到了門口站定,一嗓子就喊上了!”

    “晟王妃喊着,煩請諸位途徑此處大寒朝的子民、都是駐足片刻與本宮做個見證!她這一喊,還真是聚攏了一大堆人。見人有了,她便鞠了一禮,道是本宮今日至自己兒郎府中取些物件兒,倒是勞動了吾兒皇伯父、皇伯母--當今陛下與皇后娘娘,憂心本宮竊了自家兒郎之物,因此不僅遣出御衛前來查檢,更是着了女官要搜了本宮!”

    “天底下哪個母親取自家兒郎之物要向大伯交待的?然這大伯父既是陛下,本宮也不能違了聖意!然本宮也信不得這個自稱是皇后宮裏的奴才,故此勞煩諸位爲本宮見證個清白!”

    阿凱說道此間,阿衛的臉都是急白了:“老王妃她要如何?又是怎樣要諸人見證?”

    “還能如何!老王妃在咱們府門口,脫了大氅、脫了大衣、大裳,最後只剩下貼身中衣!”阿凱說着、眼中全是欽佩,“天寒地凍的天,老王妃又是有些年紀了,咳!那刻不說阿利他們,就連駐足本只爲看熱鬧的人也是瞧不過眼啊!”

    “阿利他們都是勸着老王妃趕緊把衣裳穿上,那女官既是瞧見了並不曾有什麼挾裹的,便是假惺惺地跪下請罪,道是皇命難違,王妃娘娘原諒則個!”

    “然晟王妃如此還是不曾罷休。命她的親衛將那三十口箱子都擡出了,又把箱中之物悉數傾倒在地上,說是也請諸人看仔細了做個見證,其間可是有什麼衆人識得是違禁的、強搶來的或是各種不法之物!”

    “人心本就向弱、那些人見着老王妃口脣都是凍得烏紫,而箱中之物相對兩處王府而言也着實是寒酸得緊,念及殿下一貫的名聲,想起大將軍往昔種種,再看晟王妃被欺負成這樣,便是一窩蜂地跪下了!”

    “他們都道是晟王妃娘娘保重金體!我等願爲娘娘佐證。其中有人起頭說了一句陛下如此着實有些欺人,餘人便是紛紛複合着倒鬧出了個場面!”

    “那女官與那些御衛見勢就說這些刁民忤逆犯上,瞬間就要拿人!這時晟王妃又是一聲令下,晟王府的親衛一涌而上便與他們來了個兩相對持、差點就要亮傢伙兵戎相見!”

    “晟王妃當即就說:這些大寒子民均是見證本宮今日清白之人,本宮不論你們是誰差來的,也不論他們說了什麼,只論他們若被拿了、傷了、殺了,便是有人存心要誣構本宮!

    “那些御衛見王妃娘娘一馬當先攔在兩廂之中、畢竟不敢造次,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百姓一個個啐着唾沫、罵着娘離開,分毫未動!自然,他們啐的、罵的是那邊的主子,不是咱們主子或是老王妃!”

    “母妃可是無恙?”霾雲滿目的劉赫沉聲問道。

    “當時是無恙,然回府不久便是發了熱,究竟是受了寒啊!”阿凱見劉赫臉色陰沉,知他心內必是憤恨、羞愧等五味雜成,然這些事還均是小事,主子若是這會兒都承擔不住,後面的事兒可還要怎麼聽得下?

    “人都散了之後阿利纔看了老王妃遞於他的紙帛,原來其中是有兩份。一份寫予她兄長,道是來日無論主子需得如何助協、都請她兄長一力成全。奴才已是在來途中呈給將軍了!”

    “這另一份則是寫於主子的。”阿凱說着便是由懷中掏出了用棉布、絹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紙帛,呈給了劉赫,“不是奴才適才忘記了即刻拿出來,而是老王妃寫此信時不也曾料到事會至此!因此主子早看、晚看也均是一樣了!”

    劉赫接過這輕悄悄的紙帛,也接過了晟王妃重甸甸的愛護之心,一時感觸只盯着布帛發怔、並不打開急欲一觀。

    “殿下之母妃,真乃豪傑是也!”東方由衷讚歎,“當初寒朝太子妃若是她,如今良朝怕是隻能思自保了!”

    “也是個異數吶!”東方自己訕笑着自己;“格局已亂,天道難測!貧道雖是料到殿下那般離開寒朝定是會風波迭起,卻不想會是這般精彩!”

    “如此一來,母妃視同告知於天下:晟王府、大將軍府、耀王府與寒朝天子齟齬已起,是否要成水火不容之勢或是何時成就,就看那陛下如何斡旋其中利害了!”劉赫依舊是盯着那布帛包裹着的書信,“她定是覺得無法再等、無法再拖,纔是那般激進行事,一面逼迫着拓文帝,一面催促於孤。”

    “孤常道是:得文人之筆、得天下之心;得婦人之口,或地下之利;得良人之忠,得世間之合。孤此來雲城只想能攜筆而歸,然母妃卻是冒了如此之大不韙,爲孤爭得了幾分利與忠!孤慚愧!”。

    “正是呢!本來咱們府門前之事若無有後續的,人們說叨個幾日也便罷休了。然第二日廢黜殿下的敕令一到,便是小半個京城的人涌到了府門前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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