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二百五十九、箭羽長
    風波既過,自然要說回正題。阿凱搬着指頭數了半日,依舊是一張耷拉之臉,“主子,奴才光算羽林監與期門監之衆,也是與大將軍府的兵馬來了個制衡!拿下是不難,難的是拿下之後那些個別有用心的藩王、再有皇后孃家那些個帶兵來勤王,只怕是加上託林寺自家的人馬,哪怕再招募些,也是難守!”

    “你是憂少兵?”劉赫有些不以爲然。

    “正是呢!奴才就是憂少兵!京中乃至近郡將軍、卿大夫的,除卻那些個皇后族中嫡系,他人倒是無懼。他們哪個不是收飽了耀王府好處?且本都是些隨風倒的牆頭草之流,嘴上忠君效國,心裏頭都只認成王敗寇!屆時只怕告病閉門的要比搖旗吶喊的還來得多!”

    “奴才是憂養在關外的那些兵將。個個勇猛,人人精壯!若算路程時日,我們打從南北交界處趕往京城,與他們從關外趕去幾乎無差。而大將軍府的兵將那時已經一役、必有折損,一旦敵衆我寡甚至是戰力懸殊。。。。。。”

    “還有那些個藩王,哪個不是把養兵募將放在第一?!只候着哪日有了時機就可得謀大事。至不濟的,也能仗着兵多將廣多撈些個好處!如今逢着這麼好的機遇,豈有不動的?”

    “僅僅是一路都是好說!奴才就怕他們路路匯聚,我們倒成了被合圍的孤城。奴才們死不足惜,然殿下大事將成未成,奴才們便是要死不泯目!”

    “東方大爺!”阿衛聽得阿凱“言之有理”,便是盼望着“仙人”一般的東方能有良策來解一解這困局,“奴才也不怕死!奴才只想主子得償所願!”

    “莫急!”東方微笑着捋了捋頭髮,“且聽聽你們主子要作何道理,然後才輪上貧道!”

    劉赫莞爾,收起了一直在叩擊的手指就問:“阿凱,且按着本心本性來答孤所問。”

    “若有一方門閥一直於託林寺虎視眈眈,又有一山頭礦豐物富、更有許多別處無有的好處,而此時正逢原主喪逝、消息傳遍四海,你是否要去試着一佔?”

    “自然要去!”

    “然你既知有人覬覦於你之本土,可還會傾巢而出?”

    “自是不會!空了老巢不就是等同於白送了人家!”

    “如此,你待怎樣分兵?”

    “至多!”阿凱仔細地盤算了一回,“作五五之分!一半攻新、一半守舊。”

    “好!五五之分!”劉赫抿了抿嘴角,“若是覬覦你之人權衡之下但覺與其去與天下人爭那變數甚多、不可預知之物,不如趁你空虛來個探囊取物呢?”

    “哎呀!”阿凱驚呼之下一把抓下了假髮,撓着冒汗的光腦門後怕連連,“正是、正是!這天下並非是人人都要取那翹楚之位的,有些只想偏安一隅,而有些則專挑紕漏去撿。如此說來,奴才於這兵馬人數之事是過慮了!?”

    “不盡然!你並非過慮!只是偏頗了而已!”劉赫嘆息了一聲,“只是有些能買的、孤便用買;有些求安寧的、孤便許他安寧,還有些定是爭的,那便爭罷!”

    “有時這翹楚之位就似狼羣中的一塊肉!搶奪未始之前便都只是盯着、防着,然一旦有得了先機,叼肉到口的,或者最終自身便要同那塊肉同命共運,成了它狼腹中之食!”

    “此理淺顯。孤能想及、他人自然也能想及。”劉赫拍了拍阿凱肩頭,

    “因此阿凱你而今首當需做的、就是把各路門閥、藩王甚至皇后氏族內擁兵帶將之人按此細細羅列,各歸其類、之後方可各安其法。”

    “殿下!”阿凱突然又哭喪着臉,“之前存了許久的錢糧,不都讓殿下花的花、送的送,而今這一大筆花銷,總不見得先去搶一票來?”

    “何需如此?”劉赫啞然失笑,“那些本欲還回的賀禮、孤便是自作主張先借來一用罷!”

    “殿下是說從府裏運出來的那些個箱子?南朝那些個女郎甚至還有恪王送的那些個?”阿凱一下有些心花怒放,“或者還是不夠,但總大好過無有!奴才總算是聽得了個好的!”

    劉赫像是不願多說這“不恥之舉”,略略一笑之後便是擲出一句“驚四座”之言,

    “而孤,更會去借兵數萬,以備無患!”

    “殿下!”方纔一直闔着眼似在打盹的東方忽然雙目如電,“敢問殿下要去哪裏借兵?”

    “道長無需憂急!自然不是垂伯!且垂伯那廂也借不足孤所要之數!”劉赫吊了吊眉角,揶揄的眼神看得東方只覺得自己是個“小人”。

    “貧道自是知道不是垂伯那廂!”東方適才在心間揚起的那一絲不安愈發之濃,“然,是否也與盛家脫不了干係?”

    “咳!奴才知道了!”劉赫還未答,阿凱已是一拍大腿,“上回那事!那個!主子說的可是盛家大郎?”

    “因沈潔華之事,盛家大郎曾諾欠孤一事之情!此事可爲財帛、可爲兵馬、可爲人命!因此,然也,此人確是盛家大郎,盛遠!”

    “不可!”東方頃刻間暴喝道,“斷不可牽扯盛家大郎!我寧願殿下是去問盛馥借兵,那也好過盛遠百倍!”

    “東方大爺,這是爲何?盛家大郎那兵馬!呵!那叫一個精猛!且奴才上回與他們有過交往,聽說他們在蜀中可是有十萬之衆!殿下若是能得盛家大郎助力,就是無憂了!”

    “天道!此乃天道!不可再亂天道!我與你們怎生說得清楚!”東方當真是急了、連貧道都不再自稱,“殿下一再悖天而行,我也不曾有怨!然若求助於盛遠,那我便是要怨死了殿下!萬萬不能!”

    劉赫嗤笑了一聲:“孤怎生記得道長與孤初識之時曾是說過,道長本不信這些天道天條,而今卻是口口聲聲俱爲此道,孤不解!”

    “那貧道也要問問殿下,這事應是殿下早就算謀定的,既然貧道協殿下謀事,殿下爲何之前隻字未提?”

    “且貧道去見齊允之前就是與殿下說過,殿下若信貧道就該用貧道,而今殿下謀劃的哪樁哪件是把貧道真正置身其中了?”

    “殿下而今前有拓文帝緝拿,後有武順帝欲除之而後快,此等腹背受敵之時,竟然還想動用盛家之力,如此與動了猛虎之尾有何區分?武順帝可能容得?盛家可能容得?就算是殿下取了江山,可是敵得過南朝數十萬兵馬去踏平北地?!”

    “孤並不癡傻!盛遠曾言他之兵馬與良朝、與齊家甚至盛家都是無涉。動與不動,都與南朝至尊無憂!”劉赫聲不高、然氣堅定!

    “一派胡言!”東方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煩躁不堪,“先不說盛家大郎是否可信!除非盛家大郎脫出了盛家去,這些個兵馬也並不在南朝轄內。否則便是怎樣都脫不了干係!齊允正愁治不了殿下呢,殿下倒是自己湊上臉去?”

    “此乃下下之策!與其求助於盛遠,不如去買了乞食軍,錢貨兩訖,於後事無虞!”

    “乞食軍是好啊!然沒有銀錢啊!”阿凱兩手一攤,“確是欠別人人情不如欠別人銀錢。能付賬之事便不欠人情爲上。然主子既然這樣想法,定也是最爲四角齊全之策!”

    “那貧道呢?貧道呢?”東方几乎就要呼天搶地,“合着殿下當貧道就是來混喫等喝的烏合之衆?一點都是無用?先前商議定下的,殿下都是忘了不成?!”

    “誠然,齊允之事並不順暢!然此不順暢也是因殿下任性而致,並不是貧道無力!”

    “道長!”劉赫擡起了頭,眼中波光嶙峋,“孤只是在論孤之策,並無有摒棄道長之意!道長性急了!”

    “這些日子主子與大爺同吃同住的,若主子不信大爺,怎生肯?大爺且消消火!”

    阿衛見兩人爭執又起,本已急得人都是繃緊了,一旦聽見主子有求和之意,立馬上來扶住了東方胳臂,半拽半拉地按着他坐下。

    “那貧道便聽聽殿下是如何不曾摒棄了貧道的!”東方心血翻騰、差點就要覺得自己唯有“落敗而走”此一徑可行:這小子可比當年他老子還要難纏!我老子又爲何要助這樣一人來爲難自己小子?而今可好!莫談什麼展一己鴻志,連他的命怕都是要保不住了!且還有那事!那事啊!!!!

    東方正自糾結忿悶不堪之時,那個經久未聞的雍容溫雅之聲驀然響起,“道長於而今之況有何良策?孤正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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