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零二、虛室空
    盛馥今夜的夢境起初並無別緻。她依舊還是遠遠地看着這似是模糊卻又羈絆的一切,依舊只是個觀者......

    她看見一刁鑽的惡僕正居心叵測地在與白衣女郎說些什麼,那女郎略遲疑躊躇了回,終還是起身隨之而去。然臨出院門時,她竟折回來特意去撫了撫那株木樨、摸了摸那顆臘梅......

    一切都似是那樣陡然,一切又均像是註定!當盛馥看見那柄長劍洞穿了那雙璧人時,肩頭舊傷猛然一陣劇痛、隨即心也皺成了一團。她張惶地哭喊着“不要!”就往那裏奔去!

    那夜夜想去然次次不得以行之地,在此刻居然暢行無阻!盛馥倏忽間就貼近了他們身旁!

    “我看見了什麼?”她膽戰心驚!

    “那是劉赫?是劉赫一劍刺穿了我與爾永兩人?”她怵目悚然!

    她慟哭、她嘶吼,她想要去拉住劉赫,想去撥開他那隻正緊握着劍柄的手.....然她碰觸到的除卻虛無再無別它--原來她只是一個脫體而來的魂靈、只有張望之力而無變動之能!

    她絕望!她瘋狂!原來那三人原本就是這三人!原來這孤清哀傷的白衣女子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原來一直以來不得其解的牽絆竟是源自這樣的出處?!

    這是前世麼?她困惑!或者是來日的預兆?她恐懼!

    不不不!寧可是前世也斷不可成爲將來!她慌亂着想要尋到那石出之計!

    盛馥抓捕着所有夢境中的碎片,挑揀着、分辨着、苦思着......然她宛如不由己地略過了一直存有的年代之惑;放過了劉赫怎會與齊恪一朝的詫異;饒過了所有斑斑她不想認、不願看的.....全心之想便是絕不能讓此事應驗成真!

    “爾永!爾永着的是帝王之服!他在此間是帝王!”盛馥忽然醍醐灌頂,“可是因他來日終是接掌了大良江山、我一氣之下隨了劉赫而去纔是生出這些事來!?”

    是我害死了爾永?是我作踐了自己?是我縱容了劉赫?!天吶!盛馥苦嚎、懊喪、無措、茫乎,急迫地就快要喘息不得......

    “我要殺了劉赫!他一死便能百了!”這是盛馥被齊恪喚醒、尚存迷惘時的第一念!

    “但爾永斷不能稱帝!”這是她自以爲全然清醒後的第二念!

    在焦躁間、在蹙迫間,她顧不得此時是幾刻幾點;顧不得她那已然顯懷的孕腹;顧不得齊恪會做何想......只顧要做那“當做”之事!

    在盛馥惶急地就快要忍將不得之時,癟着嘴的綠喬終於是拿來了紙筆印鑑,氣呼呼地一字排開鋪好!

    “女郎不愛惜自己,也得愛惜些底下。他還未出世呢、就得陪着女郎瘋魔!若以後是個夜裏不愛睡的,女郎倒也怨不着別人,就是自己教的他!”

    綠喬一邊研磨一邊忍不得埋怨,“殿下也是,我們做奴婢的管不得女郎,殿下還管不得了?!旁的不管都是不緊要,女郎夜裏已是睡不安穩了,可殿下還由着她鬧......”

    “女郎都是要做孃親了,倒比未嫁時還要胡鬧!也是怪我們不好!連個稱呼都是難改,還整日間女郎、女郎的,可不就讓女郎覺得自己尚是未嫁,因此就不管不顧的!”

    “殿下就該提醒着點奴跟初柳,明日起再不能喊女郎!只能喊王妃娘娘,這般女郎便是能知曉自己已然嫁了不能胡鬧了罷......“

    綠喬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顛來倒去便是“殿下無能、女郎任性”之言。齊恪並不會惱她的“數落”之言,但也不能就此接過話頭真去“管”了他這跋扈非常的王妃,而盛馥--就當是不曾聽見似得一點都不搭理綠喬,只管取了一枝筆蘸飽了墨就遞與齊恪,“殿下快寫!”

    “孤即刻就寫!然梅素可否先是歇息、待明日再寫?”齊恪接過筆、雖然窘迫可還是要做下“無謂”之“鬥”!

    “寫!”盛馥還是充耳不聞、捉住他的手就按到了紙上,“你也需得給你皇兄一份!若他強要立你的,我們就即刻避世隱居而去!”

    “女郎是跟二郎學的罷?”綠喬沒好氣地打趣着,“念哥兒一個跟着學了還是不夠!女郎都是要跟着學!娘子要知道了,二郎又是逃不脫一頓教訓!”

    “他只能做大隱之人!”這回盛馥倒是聽見了,“故以是不會避世去做什麼樵夫農人,你切莫要信他!”

    “爾永!我們要擇日回去雲城!愈快愈好!”

    纔剛埋頭寫完“李卉繁鐘愛之十八條”的盛馥,猝然間又是語出驚人!

    “回去雲城?”齊恪震驚詫異到極致之後,異樣之感悄然升騰而起,“我們從不曾在雲城過冬,梅素爲何突然想回雲城?”

    “且年節已近,宮中、家裏都是諸多事項,若此時我們要回去雲城......”

    齊恪不能說“梅素莫名任性”,也不能講“你有孕在身不宜車馬勞頓”。因他若是這樣講了、說了,就勢必會引出諸如:殿下確是該在意這還未降世的齊性子孫,我只是個託辭罷了”這樣的話來。屆時惹得王妃娘娘氣性更大,那便是得不償失!

    “女郎!來回雲城都需得好幾日全在車駕之上!就算如今去時還好,若要多住些日子的,回來時可就不能讓人安心了!”

    初柳道出了齊恪不能道之言,齊恪給了她一個感激的眼神,盛馥卻是又再失聰!

    “我要回去瞧瞧垂伯,瞧瞧寶明阿尚。”

    須臾間齊恪的異樣之感蔓延身心:她這幾日之異樣相比是與這夢魘有聯。究竟她夢境中是遭遇了何事才致她這般反?她不肯與我說起隻字片語卻要去見垂伯與寶明阿尚.........

    “梅素若是想見,孤去接了垂伯、寶明阿尚來即可!倒是無需去到雲城!”

    “不!我定是要去!”盛馥聽似意定志堅,但卻轉過臉去不看齊恪,“你莫阻我!”

    “梅素!可記得我們曾說過的,不瞞不藏、言無不盡?”齊恪定定地看着盛馥的倔犟的側影,心內無出的不祥之感愈發沉重!

    “我們日日一處,哪裏就有什麼了瞞藏的?殿下何出此言?”盛馥轉過身來,卻仍是不看齊恪的眼,只去看他寫就的字“殿下若不想去雲城的,我便獨自去!但明日宮裏卻是定是要同去的,因此殿下快些寫罷!”

    “女郎!”兩個丫鬟急急齊呼,正待再勸一勸又莫名“發瘋”的女郎,卻被齊恪一個眼神禁住!!

    她們不解也是不知--就在方纔這一息之間,齊恪已然拿定了主意要做一件“冒娘子之大不諱”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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