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零三、無以進
    盛馥強作了一副抖擻樣子繞着衆人折騰了半宿,任憑倦意滾滾、她也再不想入眠回到那夢境中去。可她畢竟正值貪睡的時日,又是多思多慮、少眠多夢了這麼些日夜,再是硬撐也是犟不過自己身子--到天光將明之時、她到底還是趴在了齊恪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眠,居然無夢!竟然香甜。待她騰然轉醒想起還要入宮急忙忙喚了初柳、綠喬之時--一陣百花香氣猝然入鼻沁肺,一個儀態萬方的身影驀地閃現眼前!

    “娘娘醒了?”明明是揶揄之調卻又字字生刺!慣與盛馥這般說話的,除卻盛家娘子還能有誰?!

    “齊恪!”醒神後的盛馥焦急地大聲喚着,對“從天而降”的母親卻是熟視無睹!

    “爾永進宮去了!替你去送那十八條!”盛家娘子嗤笑不止,“纔是多久不見,竟是急成這樣要連名帶姓着喊自己的郎君麼?”

    “我要起身、我要去見卉繁!原就是說好一起進宮的,他居然獨自去了!”盛馥的心砰砰直捶。居然無稽地惶恐着齊恪可會一去不回!

    “你確是得起來!然卻不是進宮!你是要與我好生說說、你究竟是在鬧什麼魔障?”盛家娘子拍了下手掌,侯在門外的初柳、綠喬連忙帶了雜使的小丫鬟進來,就要伺候盛馥起身梳妝!

    “確是瘋魔了!居然不問她孃親爲何會來?!”盛家娘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初柳、綠喬說着,“見了跟不曾看見一樣,連叫聲母親都是不會了!”

    “娘子莫怪女郎!”初柳急忙行了個禮、小心地陪着笑,“她這幾日都是不曾睡過一個安生覺,想是因此有些恍惚,又是才醒!”

    “娘子也是知道女郎自從懷了身子性情就有些變,在家裏時也是一樣,倒不是隻是今日特別!”綠喬也是幫着腔!

    “你們倆個!從家裏出來了便是放縱得不守規矩了?!”娘子立起了臉,“殿下並不是入贅了盛家,怎可再稱她是女郎!?可是欠罰了?!”

    “母親怪不得她們!原是爾永說容些時日慢慢再改的!”盛馥聽見母親訓斥初柳、綠喬,驀地就“活”了過來、不再只管自己直愣愣地出神。

    “哼!可見你母親是不在你眼裏的,我同你說話就跟不曾聽見似得,一說要罰她們,你即刻就聽見了!”

    娘子這樣說着,隨手又掂起了小丫鬟捧着的衣裳,“雖是服着國孝,但你們總是新婚、你又是有孕在身,也是不宜太過素淨了!這通體縞素連一絲顏色都不夾帶的,可是不好!”

    “拿走,去換一套來!”娘子指使着初柳!

    初柳看了看盛馥、略有些遲疑,“娘娘......”

    “怎麼?!”娘子有些不悅,“非要我說出口這樣穿法太不吉利纔是合意麼?”

    “奴婢不敢!奴婢回娘子!娘娘也就是這幾日才穿這樣的,並不是日日如此。奴婢這就去換來!”

    初柳但聽見那“不吉利”三字,也就不再去看盛馥臉色,只忙支着那侍奉衣裳的丫鬟去到外間、說“去換一身尋常的來”......心裏卻道了句:虧得是娘子說出來了!

    盛馥這幾日忽然意起,添了“只要純白”的着裝之好,着實是與她素來於衣着上“求精緻到極致”的品性大相徑庭!若說只是要簡便些、隨意些也就罷了,可日日穿成那樣冷清,可不就讓人莫名覺得悲涼?!

    初柳跟綠喬雖是都覺不妥,但礙於女郎慣來蠻橫的性子,於今又是尤其開罪不得,纔是不敢多嘴一句--殿下都是“敢憂不敢言”,做奴婢的又能奈何?<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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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伺候着盛馥起身、洗漱、更衣、梳妝,待罷了又是服侍她用了些“早膳”,這才退出了內房,臨走還虛掩上了房門。

    “說罷!”娘子喝着茶頭也不擡,只拋出了兩字。

    “母親要我說什麼?”盛馥腦中又滿是那個與她一般一樣的白衣女郎,恍惚着又摸上了自己的右肩。

    “齊爾永今日一早回家,道是你夜夜夢魘不斷,神思不妥。起初我還當是他大驚小怪,是因想着重身子的人睡不安穩也是常事。可待他告訴我與你父親,道是你自從起了夢魘就只愛穿白、又愛愣怔不算,昨夜更是撒瘋說要回雲城去!?”

    “故以盛梅素依你自己想來,你該與你的母親說些什麼?”

    盛馥咬了咬脣:好你個齊恪,這是去搬了“救兵”來麼?我是不能將那夢說與你聽,然你爲何就是不信我?!

    “可要說與母親聽麼?盛馥躊躇着,“我於一夢境如此執拗,她可會覺得過於荒誕了?”

    “她當是會說我自擾心神、自食其果罷?!好沒意思!”

    “國喪其間,我在這裏太過沉悶了!我是覺得無趣纔想要回雲城去住着,那裏總是自在些!”盛馥還是決意先不將那夢境說與母親聽,“齊爾永失驚倒怪的喊了母親來,也太是小題大做!”

    “此理倒確是個好理!”娘子笑着,“然你爲何昨夜與爾永卻不是這般說的?而只說是要去見垂伯、寶明阿尚?”

    “回去了雲城自然要見垂伯與寶明阿尚,這也值得他拿出來與母親說?”盛馥自覺答地密不透風,然她不停攪動着圍裳上的珍珠穗子的雙手卻越發告訴了娘子--齊恪於此事的憂心確是有理有據!

    “你是我生的!而今雖比不得你年幼時,哭了笑了我都是能知道所爲何事,但你這好於不好,有心事還是無心事,這心事重不重,爲孃的還是能端詳揣摩得出來!”

    娘子說完就仔細地看着盛馥,想瞧瞧她可會因爲聽見了這些便是會鬆動些、可有了些想要據實以告的意思。然她見着的盛馥仍是竭力在作那泰然自若狀、竟不知自己的眉間已是蹙攏得劃出了溝壑!

    “夢由思起!可是你做了什麼只得你獨自知道的事,故而生疚生悔纔是噩夢不斷?”

    娘子見狀決意再要逼迫她一回,道出了自己最擔憂之事!

    “母親怎可渾說?!”盛馥聽了忽而就氣急敗壞起來,“母親想的都是些什麼?!”

    “大婚之前我可是日日在家!既在家,又能做下什麼值得愧疚之事?若有,母親又豈能不知?”

    “這可就難描!”娘子總於盛馥大婚那日她院裏那股陌生而又幾不可聞的香氣生疑,而今就更怕是會對上,“我可是在我們府裏頭聞着過迷香之氣,而那氣味最濃的地方,便是你的院裏!”

    盛馥一慌,雖坐着也是晃了一晃,“迷香這等東西怎會在我們家有?!是母親自己聞岔了!”

    “我還真不會聞岔!”娘子驟然間起了幾絲忐忑,“這迷香的出處原在北地,我們南地是不用的!”

    “此方在北地也是失傳已久,我聞着的味道也是與原方有差、故以只是一直存疑不敢確信!”

    “可此時!我倒是知道了緣故!我聞着的這味,想來必是哪個有心的撿了半拉殘方,再是自行拼湊調校出來的、倒是比原先的更霸道了!”。

    “若讓梅素放膽一猜,你道這個有心人該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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