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十四、坤塵揚
    而今的盛家二郎可是難得能又獨自去“躲個清靜”之機!

    自從回京,盛爲好似就在爲了瘋婆的婚事忙亂!可若要他數出個子醜寅卯究竟爲了什麼如此忙亂,二郎保管也是理不出個明細來!但憑是如何,二郎自覺就是一直在亂相中忙乎着......直至瘋婆大婚!

    就在二郎歡呼躍雀終於是可松得口氣時,宣之於口的卻是“嗚呼哀哉”!爲何?因爲齊爾永回他自己府邸去了(liao),因爲縱是他還教莫念他們唸書,也是教完立走,全然類了點卯之舉!本來莫念一日裏還有半日可跟着“殿下姑父”,而今呢?全歸二叔!

    如此之後,盛爲平日裏就有莫念、吳想那兩個臭小子幾乎形影不離地跟着;又有那瘋婆交待下的、例如家學館、例如驛騎館的賬目要看、要盤、要收;更離奇的、此次回京之後父親居然也開始有意無意地拖帶着自己進到族中的生計裏去.......然這!可不是二郎喜歡的美事!

    在二郎看來,父親之所以如此--或者是因爲大哥一直躲在深山不出,父親少了幫手;或者是因爲父親與大哥不和已久、想要借自己做個幌子來激一激大哥、好叫他“出山”之後自要省得盛家的少郎主亦非只是他一人可做!

    可二郎不願吶!就算不論“爲奪家產兄弟反目成仇”的戲碼不爲自己所喜,也是經不得自己遲早是要演了“背井離鄉、離家遠走”那出啊!

    故以每逢郎主“使喚”自己之時,盛爲就極盡疲懶、懈怠之能事,想用混不吝來換了父親的“放過”!然而此計並不好使!任他是怎樣二五不着,郎主只當是看不見、聽不着,倒把盛爲逼得愈發“走投無路”!

    這樣又要教了小兒郎讀書、又要管着瘋婆的生意、再是要應付着父親,盛爲明晃晃地就被剮去了大半“放浪形骸”之暇、再不能行那“看朝霞噴薄而出,看落霞光芒萬丈”之事,不免時常跌足哀嘆、道是:苦煞二郎誒!

    原本就已是夠苦,不料前半月瘋婆那廂又鬧出了事端!盛爲自幼擇乖,向來不會多問禍尤之源,只是看着父親與母親焦急煩燥、齊爾永愁眉苦臉、又見那瘋婆像換個了魂靈似的病病懨懨,不免也是要心慌意亂!又是一路列不出賬目的忙亂之後--終於是在前幾日聽得寶明阿尚道了聲:不礙了!這才放下了自己的忐忑之心!

    一切是非偃旗息鼓之後,二郎“痛定思痛”,只覺得這些時日太是虧待了自己那“閒雲野鶴”之心,是以今日尋了個由頭就把莫念、吳想甩給了齊恪,也不管父親是否會找,呼朋喚友、浩浩蕩蕩地就來了“辭花鏡”,說要好生喫酒行令、再聽些近來風雅的奇聞軼事,雖不最美,可好歹也能讓自己換一換這些日子總覺憋悶的心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席間衆郎君藉由着酒興個個笑逐顏開、人人侃侃而談,好不暢快!然盛爲驟然覺得有些無味!他驟然覺得此刻寧願是與謝酈心兩人靜靜地坐着--縱然不說話、縱然無有珍饈美酒,也是會比眼前甜美了許多!

    “留清也來猜一猜,那常贈我姐姐奇珍之人到底會是誰?”

    果然盛爲是“心想事成”--纔想及謝酈心,謝三郎便要讓他來演一出“賊喊捉賊”!

    “二郎作甚要猜?”盛爲瞥了謝三郎一眼,“你若想知道去問了你大姐不就有解?!”

    “非也非也!”他們這堆原是都唉說“非也”之人,“就我姐姐那母大蟲的樣子,輕易可是問不得!如今連我母親都不敢問,何況於我?”

    “我此刻問你,只因是殿下大婚那日提及過一句,像是他知道內情!二郎與殿下郎舅情深的,殿下若知道四五、二郎怎的也該知一二吧?“

    “好你個齊爾永!這般迫不及待地就要賣了二郎!”盛爲有些辨不明自己是該爲齊恪此舉而樂,還是該怒。或者該怨?!

    “二郎當真不知!”盛爲端起了酒杯,淺啜着以掩尷尬:說來三郎日後也是自己的舅郎,豈不是就如同齊爾永與自己一般之樣!但想及自己無有無齊爾永這般的長兄之態、定是壓不住三郎這精怪之人,盛爲頓時汗津津地起了侷促!

    “當真不知啊?!”三郎不疑有他,只是難掩失望,“我是憋了許多才等得今日相問之機。本當是總會知曉些眉目,不想還是落空了!”

    “二郎!你不如去問了殿下,讓他爽快得告訴了你那人究竟是誰!若是適宜的,也當是早些上門提親,若是不適宜的,那便........”

    “怎會不適宜!那是不會有的事!”王五郎訕笑着,“你自己也道是那人出手非是一般的闊綽又是眼光風雅獨到,能有這樣韻骨的,怎會是不適宜之人?”

    “若不是二郎向來心無定所,我還只疑他是唯一配應之人!既然不是二郎卻又與他相類,你道配是不配?!”王五郎說罷哈哈大笑,帶得衆人亦都撫掌稱樂!

    “這纔是癥結所在!你道我們良朝能有幾個盛家二郎?既然並無其二,那人可別是北來的再或是塞外的,甚至是胡人!”三郎被自己說得嚇了一大跳,“蒼天青山!若是胡人可怎麼是好?”

    “不是胡人,北邊的也是不好,這......”

    “你們也是閒暇得太過!”盛爲看似恨恨地打斷了三郎,“這等事均可拿出來當作奇聞糊弄二郎!可是欺負二郎在家日久不曾出來廝混,便是想隨意打發?”

    盛爲這恨是真切之恨!他既恨自己不能認就是那“神祕之人”,又更恨自己好不易得了空閒居然只想找了這幫“殺坯”尋樂而錯忘了心愛之人!

    “待我回去我定是會幫三郎問清!且不僅問殿下,也是要問了我姐姐!不僅問,且還要把三郎說的一字不差地告訴了!這纔是償了二郎今日被你們糊弄之仇!”

    “別!千萬別!哥哥!好哥哥!”三郎聽得盛爲要把他的話學了去給盛馥聽,立馬作揖相求,“二郎姐姐再加上我三郎的姐姐,尋常都已是夠駭人的,一旦要是聽得了我今日說的什麼,三郎我小命不保!好哥哥!好二郎!三郎央求你,千萬可別!”

    “哼!”盛爲嗤笑着一眼瞥過,他自不知這番神情氣韻,是像及了他的母親--盛家娘子!

    “要二郎不說也非難事!這個......且多說些有趣的事兒來聽,說得好了、二郎高興了那便閉嘴,可若是說得不好!”盛爲拿手指一個一個地點過衆人,“待回去了我便說那些話是你們同講的,一個都是跑落不得!”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是嘀咕怎的二郎好像是轉了心性般的這樣無趣,與從前那等嬉笑混賴模樣大是不同!可再一想!他可會是被郎主關傻了?他或是在家憋得久了不得出來渾玩,因此因羨生妒再生恨,故以此刻瞧誰都是不順眼的?

    但再是怎樣猜想,也是經不得他要去告訴了盛家女郎與謝家女郎這嚇!這倆以兇悍聞名之人,若再要拖上而今在宮裏春風得意女莽夫--李淑媛一齊發難,只怕哪個回家都是逃不脫一頓家法板子--太疼!

    “我來說、我來說!”王家五郎正想拿自己開涮,說一說前幾日喝醉了半夜挨家去砸門之事,忽然聽得有人正疾呼--“二郎!二郎!快些!快些!快些回府!”

    人隨聲至,愣怔怔的衆人看了看這急慌慌的小子,不就是伺候盛爲的財寶?

    “二郎!可是尋死奴才了!幸好奴才聰明還猜得着二郎會去哪裏,這才尋了第四家就尋到了!”

    “蠢笨之人!尋了四家才尋着二郎還有臉當衆誇自己聰明!丟光了二郎的臉!”盛爲忿忿地嫌棄不已,“你腳底下踩的是碳麼?爲何到了還要跳個不停?倒是有何事能急成這樣?難得二郎偷閒一日都是不能?!”

    “二郎!可不得了了!可了不得了!”財寶比劃着、像是有一堆話要講,可他或是太急,反就不知該是哪句纔是最緊要的、當是最先來說!

    “了不得不得了?!是莫念哭了?還是殿下與盛梅素又打起來了,要讓二郎去勸架?”盛爲一言落,惹得一堂的郎君全都喫喫而笑--想着恪王殿下被自己王妃又掐又撕的,可不就是好笑!

    “非也非也!都不是都不是!”財寶又是搖頭又是搖手,“是郎主與娘子要趕了殿下與王妃走,說是再不準回去!二郎趕緊回去罷!若要再不回去,郎主與娘子也要趕了二郎走!”

    財寶一語驚四座!

    “小子,莫要胡說八道!這等樣的事情可不能拿來渾說的!”王二郎正色而斥。

    “奴才有幾個腦袋敢拿這事玩笑?!”財寶都快哭了,“二郎前腳出府,後腳殿下就不知去與郎主、娘子說了什麼!”

    “郎主他聽罷了臉黑得就跟鍋底灰那樣,娘子更好,把採清堂的瓷器全砸了!之後便是要趕了殿下去女郎走,說是再不許回了盛府,盛府就當沒他們兩人!可是嚇得死人!”

    “郎主當即還請了家法出來,說是待找到二郎要與二郎對質,對不好的,便也要打一頓再趕出去!”

    “這不奴才趕緊來尋二郎!二郎可是快些回去吧!”

    “留清,這.......”

    突變之下衆郎君人人色危。最先從愣怔中醒神的王二郎正想問問盛爲可知究竟何事,卻只看見一道風一樣的身影已然刮至門外,只聽得財寶又在大呼小叫,。

    “二郎,且等等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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