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二十三、潛移析
    聽得盛爲在屋內“呼號”連連,齊恪不假思索就要擡腳往屋內奔去,然他方纔探出了身子、挪出了腳還不曾走得一步,卻已被齊允一把拽住反而要往院外而走......

    “啊呀!”齊恪一個趔趄險些栽倒,驚呼出聲。

    屋內瞬間靜寂。

    “可是殿下在外邊兒?”綠喬問着似就要出來,齊恪還不及想好答是不答,就被齊允夾帶着火速“倉惶而逃”--快到他都不能覺得自己的雙腳是曾沾地......

    “爾永既然重起府邸,爲何不挑些磅礴的,反而是造了個如此古怪的出來?”

    齊允拽着齊恪出了跨院,循着常規就要往東南面奔去......猛然回神他這堪稱“神奇”的弟弟,竟然是把要緊的廳堂樓所全都起在了一處,左右也不過幾十步之遙,當下便是哭笑不得!

    “臣弟府里人口稀薄,聚在一處纔有生氣、方顯熱鬧,並無古怪不妥,至多也就是別緻了些而已!“齊恪得以喘息之下,連忙動了動了自己的腳,

    “皇兄適才拖得那樣狠急,幸好臣弟不曾真崴了腳......”

    “只是皇兄爲何要跑?本就無需要跑!”齊恪是當真不解,“若怕她們疑心窺聽,但說方到也就是了,這一跑反而顯得膽怯心虛!”

    “混賬!”齊允此刻只怕綠喬會攆出來看見了他們、並無有心思去理會他這“時精時呆”的皇弟。略一遲疑之後,便又拖拽起齊恪直往距此最遠的和樂堂而去!

    然正是應了所謂“福不重至,禍必重來”之箴言,齊允、齊恪方纔要走出正院,就見已作宮令打扮的索珠正引着一衆宮婢款款而來,前後更有恪王府的奴婢們簇擁着,正是浩蕩蕩、烏泱泱一片--好大的氣勢排場!

    “奴婢請陛下聖安!陛下萬安!”索珠遠遠地看見了至尊拖着恪王慌慌忙忙地跑來,再是覺得疑心好笑也是打着頭就地跪下請安。

    “平身!”齊允此時真是恨不得踹上沒人幾腳才能解了這窘迫,然不能!然他還要扮作鎮定,“你們是要往何處去?”

    “稟陛下,奴婢們正要往王妃娘娘正院裏去,淑媛娘娘曾交待了讓奴婢們去那處尋她!”

    索珠搬出了淑媛娘娘,齊允就不禁想及適才那一會兒“老子孃親”掛在嘴上像極了市井粗鄙婦人,一會兒又是義薄雲天、賢良到極致的“女武夫”,俊臉止不住抽了幾抽!

    齊允明知她們這一去,勢必是會告訴了跨院中人“路逢陛下、殿下,且看似行經匆忙”,然又奈何,總不能爲掩行藏而將她們悉數滅口?若是真行此舉,自己落個暴君的名聲不算,更是會坐實了“做賊心虛、不打自招”!故以是何苦來哉?!

    “你們去罷!朕與恪王正四處閒走一走。”齊允終於不再拖拽住齊恪,也終於是放慢了步伐,看似十悠然篤定地穿行在分列兩邊跪送的奴婢之中。齊恪尾隨在後,意味深長地掃視了一遍衆人、又看了索珠一眼,最後伸出一指長長地作了個噤聲的手勢......

    索珠朝齊恪拜了拜,也看了眼衆人再點了點頭,示意殿下她已然領會了其思--路遇陛下之事,若無有人問,那就絕口不提!但若有人問了,也莫要遐想聯翩多描多繪,只說是遇見了就罷了!

    “一眼之中她便能領會孤這噤聲之防並不爲防了她的主子或是梅素、二郎,而是悠悠衆口!”齊恪心裏又是讚許又是好笑,“果然是比她主子機敏!怪不得女莽夫死賴着也要讓她陪進宮去......”

    兄弟二人各揣着心思,瞬息信步之間便已到了和樂堂!齊允少不得又再要“訓斥”一番齊恪--府邸起得怪異已然失華,再加上各處俗不可耐的命名,南文首當真愧有其名!

    “臣弟是特意想要些庸俗的煙火氣、故以纔是這般。且大俗既雅!”

    齊恪奉了齊允上座,又吩咐了和樂堂的侍從去烹茶備食,自己方纔在客首落座!

    “不可不認,相較從前爾永確是有些不同!”齊允到底不用再心慌驚忙,安寧之下至尊之態又復重來,宛然他從來就只有端正威嚴!

    “臣弟時常憶起幼時與皇兄一齊做的荒唐之事.......當真是歡樂有趣!”齊恪不由感嘆,“不想今日還能親歷一回......臣弟放膽一言,確還是適才的皇兄容易親近些!”

    齊允聽得哼笑了一聲、頗有些嘲弄之意--只不知他這嘲弄之意是爲自己而今不得再露“本心本性”,還是爲了齊恪這“稚嫩癡傻之想”而發。

    “爾永也是有正色凌厲之時之面,只是自己不願察罷了!”終於齊允笑道,“你一向只是賴着不思成長,虧負了棟樑之身!故以朕之前讀到你終肯入仕的奏摺時,是雀躍,也是不敢信!”

    三彎兒繞之後,齊允歸正將話頭帶回了此行的本意,齊恪又焉能不覺?

    “臣弟自幼也並不曾被當作棟樑教養,故以彼時無有此想也乃是常理!”

    “此一年間臣弟所歷之多、之雜、之亂、之叵測,確是讓臣弟自省到--之前的歲月或者是過得太過逍遙荒廢了!”

    “臣弟別無長技、唯獨只有於“文”上敢自誇有造詣一、二,既然此道有助於皇兄、皇兄又有此意、臣弟平日也同樣是在教着莫念讀書、日後必然也是要教着自家的兒女讀書.....故以便想應了皇兄之命!

    “哈!”齊允再次滴笑皆非!

    初聽齊恪說時,他是句句冠冕堂皇、持之有道、言之有理,然終其了,他欲赴祭酒一職原只是行自家兒女讀書之便,或還是要說國子學、太學的那般學生反而是要謝過了恪王兒女,爲的是他們受了這些小底下、小郡主的“攜同”之德?

    然糾纏於這些細枝末節之事也是無意無用!作爲至尊、於齊允,永遠是其果重於其因!

    “好!朕可以不問爾永彼時爲何會肯,卻不得不問而今爲何又是不肯?難道果真只是爲了與盛爲同進共退?”

    “爾永自然是要與留清共進退!不然梅素怎生饒得過臣弟?!臣弟也是愧對留清!”齊恪講出的還是與與適才一般無二之由,並無嫌隙可讓齊允挑揀。

    “臣弟於此事上實在是太過自信魯莽。以爲皇兄既然不忌祖訓,那盛家該更是不忌!不料想......”

    “臣弟本應是與皇兄議詳細了再去與盛家父親、母親相商,或者就不會是而今這般形兵挫地削之態了!”

    “祖訓!”

    齊允複述着莞爾一笑,不待再說什麼,侍從們已是自外絡繹捧了香茶、細點.......一番條而有序的忙亂之後,侍從們行禮告退而去。

    此時的齊允望着案上嫋嫋而升的茶煙,用就似那煙霧繚繞不明般的聲氣緩緩地道了一句:“未必!”

    “皇兄此話怎解?”齊恪起身湊前,飲盡了齊允案上方纔斟出的茶湯,又親手給他斟了一杯。

    “爾永!”齊允首次見齊恪親自“試毒”,震驚不已,“你我同胞骨肉,何至於要你如此而爲?!”

    “皇兄,臣弟此舉不爲示意皇兄於臣弟有嫌,也並非是矯揉造作故作忠誠。此舉只是爲了要告訴了皇兄--臣弟之悔!”

    “臣弟一向于思謀行事上少欠周正,由此荒廢了許多國法家規不算,更是惹出了而今這般天大的禍事!”

    “皇兄一向於臣弟包容擔待,從不苛責!故而臣弟愈發有愧!”。

    “臣弟自問不是能立足生根於朝堂之才,故以於國子學之事罷了也就罷了。而留清卻是被臣弟牽連着莫名經了這一場無妄之災,臣弟還請皇兄設法讓盛家父親收回逐他出門之命,不然......怕是要誤他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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