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六十一、不知常
    “我、我是萬不得已.......萬不得已才、纔出此下策.......”縮在牆根的鄭凌瓊用細若蚊蠅的聲音申辯着,卻始終不敢擡了一點頭去看看劉赫,或者是......劉曄!

    “好個萬不得已!你萬不得已纔是帶了此般的丹藥上來;你萬不得已纔是不曾讓查抄你之人尋得了半分一粒;你萬不得已纔是探到了小晟王已至;你萬不得已纔是悉心改扮了來會已會孤之王兄;你萬不得已纔是與小晟王道盡了你們姊妹倆的辛酸.......”

    “原來千般皆是你萬不得已!原來你是天下最堪憐之人......而孤居然不查?”

    劉赫徐徐而道,語意間不帶一絲怒意,甚至全是嘆惋。然鄭凌瓊聽得了就愈發顫得厲害,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恨不得要將頭埋進土裏!

    “不好!”劉曄驟然想及了什麼,伸出手來就去按了肚子又想去掏自己的喉嚨,一時間神情慌亂,雙手不停錯落着卻又無處可安

    “孤說那茶有毒只當玩笑,果然就是玩笑不得麼!?”劉曄拿着自己的雙手左右不是、十分鬱忿,“那毒雖不會於性命有礙,然一旦毒發卻會令孤尊嚴體統全無。若是成了耀焱方纔形容的那般模樣,孤之後還要怎生領軍帶兵?”

    劉曄愈想愈驚,驀然間竟覺得自己的心就似脫繮的戰馬般越縱越快.......萬般不得已,只能咬牙問向那縮在角落的鄭凌瓊,“還請鄭女郎告訴了孤那解藥是在何處?孤已覺不妥!”

    “本就是沒........無有解藥!”鄭凌瓊略擡了擡一直深埋在膝間的頭,答了一句又立刻將自己縮成了一團!

    劉曄面坦然失色:居然無有解藥?這?!難道一定是要......”

    “呵呵!”劉赫忽然縱聲而笑,“她尚且還不敢對王兄使那卑劣伎倆、是以王兄無需得憂急!她也確是無有解藥可給!”

    “耀焱可能確信?”劉曄想起鄭凌瓊執拗地定要請他喫茶就心生慼慼,“此女狡詐!不敢輕信!”

    “除非她是想死!”劉赫瞟向那“一團之物”,冷哼了一聲,“可惜她最是惜命之人。因而不敢!”

    “她來尋王兄是爲這山中無有一人可勸得孤放了她走,而她以爲王兄或能成那唯一之人!正因她是狡黠、權詐之人,故而就不敢、也不會做下任何於王兄不利之事!”

    “放得她走?而今這般時機放得她走?!”劉曄忽而又覺鄭凌瓊蠢笨無比,不由得嗤道,“放她去尋了她的母親、姊妹嗎?縱然孤當真中了她的邪藥,於此也是萬不能應的!她居然想不及此?”

    “不是!不!”鄭凌瓊竟然辯了一句,“我並不會去尋了她們,我是要.......是要.....!”

    劉曄不解!鄭凌瓊心機費盡地想要離開此處,難道不是爲了去尋了她的母親好圓那“太后”之夢?或者去尋了鄭凌瑤亦可,她大可說自己纔是真的貴嬪,藉此鬧上一鬧倒也可出了這些年裝癡作啞之恨......但皆不是?!

    “她究竟是意欲何爲?”既然劉曄的好奇之心罷休不得,便只好去讓劉赫爲其解惑,“她方纔與孤說了許多,其間的真假又各有幾何?”

    劉赫來時只聽見鄭凌瓊在說鄭凌瑤“不惡”,於他事一概不知。他本不願爲這“卑賤之人”多費心思口舌,只想帶了劉曄進到山中好生議一議“大事”.......但既然王兄於此有惑欲解、既然自己欠下了晟王府莫大的人情.......那便做一做這把飯叫饑之事罷!

    於是劉曄先講。他將自遇鄭凌瓊之後的點滴方寸都與劉赫道了個一清二楚。劉赫聽罷就是訕笑,道是“王兄,看來孤所料不假。她想的是應王兄即便是勸說不成,或也可將她私帶出山。至於此人此爲的緣由,待孤與王兄一一道來......

    原來自宇文凌旋“以禍得福”被拓文帝冊爲餘昭儀起,鄭凌瑤於她就有說不盡、道不明的憤恨與懼怕,認定了宇文凌旋就是個“生來就是個多事生禍、與本宮刑剋之人”。

    當初宇文凌旋在進宮前暫居水仙庵,鄭凌瑤莫名就總是憂心她會生出事來、壞了她的“大計”,左思右想之後就想讓鄭凌瓊到託林寺暫避,自以爲此舉再是穩妥不過。

    然她怕劉赫不肯,又極不想將這與她一模一樣之人呈於劉赫眼前、像是會再分去他的心.......又是一番敏思苦想之後,她決意道“此事本宮獨自來辦!”

    可嘆鄭凌瑤這些年於託林寺向來只是“知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一貫以爲寺中那幾個垂垂老僧與劉赫的“交好之情”是因爲劉赫從不曾斷過對寺中的施捨。“錢貨兩訖”之下人家才肯借了佛塔地宮給他們私會,又哪裏真會是什麼“善緣”.......就因此,她將此事斷爲了“即使無有劉赫,也自有“錢能通神””,當即就遣人帶足了財帛並鄭凌瓊一齊送到了託林寺,之後纔是潦草地給劉赫傳了一封飛書道是“事急從權”。

    而託林寺“方丈“阿凱自是喜逐顏開地“笑納”了鄭貴嬪的“香油錢”,信誓旦旦地道是:定會照料周到。但阿凱不知來人就裏,雖據說只是個“癡且啞”的,且他也是知道有這麼個“替身”一直在水仙庵住着,可畢竟鄭凌瑤這回是揹着主子做事,故以未得主子吩咐之前,他斷不會貿貿然就將人領進了山中,免得自找嫌隙。

    就此阿凱收拾出了一院寮房讓鄭凌瓊住下。想着終歸冬日裏無人上山燒香,也不怕被人看見.......然誰知這“替身”娘娘自來就不得安生,今日裏在這處轉暈了,明日裏又在那處走丟了......次次回回都要讓幾位“老僧”尋個半晌,憑得就給山中添了許多麻煩。

    這樣的若是隻得一次、兩次便也罷了,可天天如此,回回這般,阿凱便覺她討氣非常,一怒之下道是鎖了她的院門再不讓她出去、自此天下太平!

    不想她居然就此撩開面紗又開了口,說頭一句話便是,“你們且帶去那地宮裏住着我就不亂逛。再替我傳個訊兒,我要見耀王殿下!”

    阿凱於此哭笑不得!一來主子匆忙間南下,全然不曾於這“替身娘娘”做過什麼吩咐,二來她既不是“癡又啞”又與鄭貴嬪幾乎一模一樣,那其中就是大有文章--不是她在騙鄭貴嬪,便是鄭貴嬪在騙主子......

    阿凱斡旋了良久,最終定得了個“那地宮原就是封死了去到別處之路,倒也不怕她能逃得出或是看見了什麼不該看的!住便住罷!總之主子有斷之前斷不能讓她離寺,鄭貴嬪若來要人就說她染了重病挪動不得......若她是不安好心而來,至不濟的屆時一刀殺了也就一了百了!”

    就此鄭凌瓊如願地住進了地宮,每日只在鄭貴嬪的“地盤”上閒逛流連地不亦樂乎。阿凱雖將她看得死死的不能讓她作妖,可還是架不住她今兒對着這個一笑、明兒對着那個一嗔地籠絡了好些地宮中的“僕役”、丹房中的“術士”,倒在地宮中混了個如魚得水!!

    就在阿凱日日撓着光頭憂急左右等不來主子於此之命時,又出了耀王府被查抄之事......阿凱旋即只能急匆匆奔了南地而去,再三吩咐地宮中人看緊了鄭凌瓊之外,更是調動了暗衛晝夜不分地守在佛塔四周,命道--有出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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