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畫斜紅 >三百六十六、艱離塵
    在那兩個被稱作“居心叵測的壞小子“的不斷慫恿之下,劉曄甚至連酒都再不及喝上一口,就巳被那些看似纖細靈巧的點心喫食塞了個滿滿當當,彷佛再多一口就要梗着脖子!

    因此劉曄要打着飽嗝在院內不停地走動,名曰:消食!

    “這南地的喫食可是就如南地的女子一般,看似玲瓏溫巧、個個弱不經風,然若是沾上了便是欲罷不能,直至沾無可沾、再無力去沾!”

    或是喫得高興得志一時忘情,劉曄竟“口不擇言”地將喫食比作了南地女子。一旦察覺失言又敢尷尬,免不得就要找些話來撇清了言中這“南地女子”並不是盛馥。然找些什麼來說纔是適宜?難不成要誇這些石頭好看?或者是這房舍起得新奇?諸如此般讚歎巳然作了太多,斷不可再行此道!

    忽然劉曄瞥了兩個小子一眼,計上心來,“孤聽得你們倆小子不斷提及‘映蓮姐姐,孤想起方纔你們主子也曾說及過她。這般被看中之人想來非比尋常.........此女應不止是你們拐來此處的廚子!”

    劉曄玩笑着問向正收拾碗筷的阿衛、阿壯,“你們倆個小子可是看上了人家,故以才口口聲聲念個不停?”

    “奴才們可不敢!”兩個小子異口同聲着一臉驚恐,“阿利說,若敢妄想,就把奴才們活活打死再扔去喂狗!”

    “阿利?耀王府裏管家阿利?”劉曄詫了一息,繼而就轟然大笑,“孤一直只當那個眼珠子都似是五銖做成的人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響兒的,不成想爲個小娘子居然還能這樣威嚇你等!有趣有趣!實在有趣!”

    “然他於你們爲何是要這般之狠?可是你倆糾纏過那映蓮,因此讓他生了妒心?”

    劉曄繼續揶揄着、樂不可支,“若論相貌阿利是未必就會輸了爾等,然於這年紀......他倒不能與爾等來較。論說哪個女子不愛少年郎.....”

    “這般!孤有成人之美!若你們二人中有人當真稀罕那映蓮的,孤就與他撐腰,誓要與阿利爭上一爭......”

    “殿下!您就饒了奴才們吧!”阿壯愁眉苦臉地、將五官都擠在了一處、十分“喜人”,看得劉曄又是一陣狂笑。

    “殿下!奴才家中是給奴才訂過親的,我家殿下都知道。阿衛就更不能了,他的心可還在南地拴着呢!且映蓮姐姐也是喜歡阿利,倒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想去要橫插一腳討個不好?”

    話風颳過耳畔,劉曄清楚地聽得了阿壯說阿衛的心“也在南地拴着”。僕往往似主,想來拴着阿衛那人與盛家女郎也是脫不了干係.......劉曄自道了聲慚愧,本想岔開話由卻不經意地又迴轉到了原地!

    “孤到至今都是不知那映蓮是從何而來?孤也不記得你們府中哪房娘子的丫鬟是廚藝這般出色之人.......”

    然話方問出,劉曄又是懊惱不巳!自己怎麼就忘記了映蓮手中所出皆是南地風味,這!莫不要又是與盛馥有着牽連?!“

    “她可算是宇文氏的媵臣!”這是劉赫所答,冷冷淡淡,平平靜靜,“因隨主不願入宮,故以去求了阿利,得出個佯染瘟疫、藥石無靈的做法,旋即從水仙庵脫身到了此處!”

    “宇文氏的媵臣?“劉曄心內一鬆,“尚好不是與盛馥當真有關,可何故總是逃不脫南地!”,

    “陪房丫鬟何來媵臣之說,當是媵妾罷?!耀焱此處可是失了兩房!”劉曄笑道:“然她主子應是恨耀焱入骨,她不同仇敵愾反而投靠了耀焱而來,這品性倒值得推敲一二!”

    “宇文氏被孤圈禁苦熬之時、映蓮不曾對她過有半分背棄之心,然待她主子終於騰達,她反而不肯相隨去‘享榮華富貴’......因此在孤看,她乃是個知忠義、知進退又知自己之人,尚可一用!”

    “也是有理!但她在此處當真是能心無旁騖、芥蒂全無地爲耀焱盡忠?”劉曄像是耿耿於懷映蓮始終是“叛主”而來,不肯輕信!

    “殿下有所不知!映蓮姐姐家中並無人了,因此在南在北本也是一樣。且而今阿利要娶了她,可不就是安家在這裏了?!”

    阿衛搶着答道,“且映蓮姐姐的心思沉穩,但凡想好了的並不會輕易變了。奴才們都覺着她倒要比她主子強上許多!再者殿下也是問過她是要回南還是留在我們這裏,可是她自己擇的留下!”

    “且這裏也是有她半個舊主在呢!奴才見她與九郎兩個都是歡喜得緊!”阿壯也搶着道。

    “九郎?宇文九郎?彼時與宇文氏同來的那位庶弟?”劉曄哭笑不得,“耀焱這是棄了正主不要,倒將媵妾、媵臣都收歸己有!耀焱難道不憂哪日大白天下,因此要遭人詬病?”

    “無妨!想世間誰人不遭詬病?因此無妨!”劉赫漠然地笑着,“且此二人原本皆是累累若喪家之犬,此時此地他們倒比從前活得肆意,又何來詬病之由?”

    “再試想世間女子大凡以夫爲天,既然她擇定了阿利,自然就不會做些於自己夫君不利之事!且她若南迴就只能是個死而復生、背主而逃的賤奴,而在此......”劉赫伸出食指叩了叩石案,“她還能享些尊貴。故以縱然她不能全然於孤忠心,她也當要全力忠心於她的夫君及她一己之身。王兄無須過憂!”

    “此理尚可通!罷了!孤不再問映蓮。然那九郎呢?孤聽聞宇文家可是並無嫡出的兒郎,他雖是庶出然尚算得是公子之流、大可一爭家主之位,他又何以能在此呆得安心?”

    “彼時宇文凌旋一路北上而來,相伴之人除卻映蓮便唯有九郎。王兄道孤那‘喪家之犬’之說從何而來?本就是從此而來!”

    “想王兄與孤皆是見慣了別家兒郎間互相傾軋踩踏,當知往往在家中不得寵、不得勢的嫡子都是活得千辛萬苦,就更遑論是庶出之人!那九郎但若在家中好過,又怎會要行這“千里送嫁”的苦差!但凡宇文閥於這兒郎有一絲牽記,既然逐了宇文凌旋出族又怎會不遣人來尋了九郎回去?”

    “九郎是精明機靈之人,孤此刻不論他本就爲搏一個前程而來,但論他而今若是回去了宇文家族......”劉赫嗤笑了一聲,“定是要被逐出家門!王兄道他要前程還是自此去做了寒門之人?”

    “男兒當有四方之志,他留在我北地只爲前程也是不錯!此理更是可通!”劉曄細想一番之後點頭稱是,暫且撂下了這塊心事。

    劉曄當然不知劉赫並不曾說與他聽那真正的“無妨”之由。他不知九郎是被東方下了不死不破的血咒,也不知那所謂“會以夫爲天”的映蓮,是被劉赫遣去的暗衛晝夜勘看着,就爲防她有那“一萬”.......

    眼見兩個小子收拾妥貼、又“討好”地稟了劉曄,道是阿衝、阿樂他們自會照應等等,方纔行禮而去。而劉曄兜轉了良久也再不覺得撐腸拄腹,就此大咧咧地往案前一坐,又捧起了那盛滿桂香春醪的金絲梅花杯,想要與劉赫繼續“把酒言歡”。

    “耀焱而今何事何物都脫不開南地的牽連。”劉曄看見此杯又不禁要嘆,“從喫喝之事到用人之略。這愛屋及烏之態實在過甚,可是當真不能得的亦不能輕忘?”

    “終究無非是一個女子罷了。孤只願他大事得成之時再不會爲此心魔所絆,不然!非福啊!”

    “王兄!此刻我等來議一議正事!”劉赫一仰脖又一杯酒盡,“凡王兄有疑處,但問無妨!”

    劉曄求之不得!他本就在憂一旦坐定說起閒事,三纏四繞間又是要始終圍着盛馥打轉。而今既然是議正事,自己就不必句句字字小心斡旋,以免又牽上了“南地女郎”。

    “耀焱道那無士道長乃是當年東方阿尚的親子?孤先不論於此說真假。只說他既是親子,又爲何會悖違了他父親之意,一心來助耀焱?此理不通!孤對此極惑!”

    “孤初識他時也有此問!當初他貿然現身,又只說些讓孤覺得莫名之言。故以孤那時只當他是何人遣來的細作、不敢妄信!”。

    劉赫說地極慢。他在斟酌是否要將當年東方阿尚爲保他一己周全,因而逆天改命之事告知劉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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