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深深吸了口氣,緩緩伸手推開廳門,邁步走了進去。

    甫一進門,一道淡藍色的身影就急急的奔了過來,帶來一陣香風撲面。

    “姐姐,你去哪裏了怎麼纔回府啊,可擔心死若蘭了。”

    一襲碧水青天的錦緞長裙,一張雪白嬌嫩的芙蓉秀臉,正是她同父異母的二妹柳若蘭。

    嘖嘖

    同樣的一句話,由不同的人嘴裏說出來,那味道絕對不一樣。

    方纔小桃說這話的時候,若水只覺得溫暖。

    可這話從柳若蘭的嘴裏說出來,若水就覺得虛僞

    “都是姐姐不好,回府晚了,讓妹妹你擔心了,全是姐姐的錯,妹妹可千萬不要生姐姐的氣啊。”

    虛僞的客套話誰不會說,她柳若水說的絕對會比她柳若蘭唱的還要好聽。

    若水一邊應付着,一邊擡眼直看進柳若蘭的眼睛。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果不其然,她不出意外的在柳若蘭的眼中看見了一抹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還有,她臉上那抹擔憂焦急的表情,也太假了吧,就她這浮誇拙劣的演技,要是到了現代,連個跑龍套的角色都撈不到

    她一眼就看了出來,這個妹妹不簡單,偏偏在原身的記憶裏,柳若水一直當她是個好妹妹,掏心挖肝的對她好。

    “若蘭怎麼會生姐姐的氣”柳若蘭條件反射的往下接詞兒,狐疑的看着若水,不對呀,這麼圓滑通透的話,不該從唯唯諾諾的若水嘴裏說出來呀。

    “笨丫頭,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沒看到你姐姐額頭撞傷了嗎還不趕緊扶你姐姐坐下歇息。”說話的是若水的繼母吳氏。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若水心中暗贊。

    吳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的額頭上,還重點突出了一個“撞”字。

    果然,下一秒,若水就聽到了自家老爹的怒吼聲。

    “你這個丟人現眼的臭丫頭,還不快給我滾過來跪下”

    跪下跪下的是傻瓜

    若水一邊腹誹,一邊擡眼迅速打量着四周,只見丫環僕傭一個也不見,整個前廳裏只有他們四人,想來是柳丞相不想張揚其事,將下人們都打發了出去。

    她的丞相老爹高高坐在上位,臉色鐵青,頦下三縷清癯的長鬚一抖一抖的,顯然氣得不輕。繼母吳氏坐在柳丞相身旁的雕花扶手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副皮裏陽秋的樣子。剛纔還扶着自己手臂的柳若蘭,卻退開了兩步,顯然是想置身事外,觀看好戲。

    若水用腳後跟也想象得出來,自己沒在府裏的這段時間,這吳氏母女二人沒少在柳丞相的面前給自己上眼藥啊。

    乍一看,倒像是個三堂會審的架勢,其實不然。

    若水一看便知,她的這個丞相老爹,纔是這個家庭的權威,有着絕對的話語權,至於吳氏和柳若蘭,一個只會搬弄脣舌吹耳邊風,一個只能添油加醋推波助瀾,只要搞定了她的丞相老爹,那兩個女人就是個紙紮的老虎,不足爲慮

    若水一邊在腦海裏搜着柳丞相的資料,一邊聽話的向他的方向走去,一副弱不禁風,嬌弱無力的模樣。

    突聽她輕呼一聲,眉尖緊蹙,一手扶着額頭,身子打顫,搖搖欲墜,像是馬上就要暈倒在地。

    “怎麼了”滿臉怒容的柳丞相登時臉色一變,站起來,搶上兩步,一把扶住了若水,“頭昏嗎到椅子上坐着去。”

    若水閉着眼,扶着柳丞相的手,摸着椅子坐了下來。果然一試便知,柳丞相這個當爹的,對若水還是很有父女之情的,這也是吳氏在府裏一直不敢當着柳丞相的面,欺壓虐待若水的原因。

    若水的心放回了肚子裏,知道今天等待着自己的這場暴風驟雨,已經是暴雨轉小雨,小雨轉多雲,馬上就要雨過天晴了。

    這位柳丞相,分明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老爹,心裏明明很疼若水,嘴上偏偏說得難聽,可恨若水的原身卻聽不出來,見到柳丞相就像耗子見貓,讓她跪,她就跪,常常把柳丞相氣得直跳腳。

    對付這樣的老爹,示之以弱纔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她一裝暈,她的丞相爹馬上就心疼了,所以吳氏和柳若蘭旁敲側擊,在柳丞相面前搬弄脣舌吹了半天的耳邊風,就變成了乾打雷,不下雨。

    若水睜開眼來,對柳丞相虛弱的一笑,道:“讓爹擔心了,是女兒的錯,女兒無事。”

    柳丞相面沉似水,重重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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