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管家走出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麼,回身向後一看,只見四名侍衛正把若水護在中央,這才放下心來。

    若水留在原地並沒隨着衆人離開,她正想在周圍多察探一番,忽然見人羣中奔出一名中年漢子,向她跑來,四名護衛神色一緊,把若水護在身後。

    那漢子身材瘦削乾枯,面目黝黑,不知道是被火烤的還是煙燻的,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若水砰砰砰磕了幾個頭,然後擡起頭來,口中荷荷有聲,兩隻手不停的比劃着。

    若水一見之下,憐惘之心大起,柔聲道:“你不會說話”

    那人連連點頭,又比劃了好幾個手勢。

    若水在現代的時候曾經爲聾啞患者治過病,懂得一點手語,可是這漢子比劃的她一句也沒看懂,只是大概猜出了一點意思,試探着問道:“你家裏有病人想讓我去幫你家人瞧病”

    那漢子臉上露出喜色,一個勁點頭,又對着若水磕起頭來。

    “你起來,你家在哪快帶我去”若水不再遲疑。

    那漢子爬起身來,咧開嘴對着若水一笑,露出一排黃黑不全的牙齒,然後頭一低,臉上現出擔憂之色,當先領路。

    若水跟在那人身後,穿街過巷,彎彎曲曲繞了好一會兒,到了一戶小小的人家,門前一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裏遍是雜草,胡亂堆放着一堆穀物和麻袋,角落裏有一口落滿青苔的小井,井旁還架了一方石磨,顯然這裏曾經是一個小小的豆腐坊。

    那人帶着若水和四名護衛進了院子,來到那兩扇被蟲蛀得滿是窟窿的板門前,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那四名護衛,比劃了幾下,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再看向若水,眼露祈求。

    若水猜測道:“你是說,他們的樣子太兇,怕他們嚇到屋裏的病人,不想讓他們進去,對不對”

    那漢子搔了搔頭皮,露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來,手指在空中彎彎曲曲的劃了一道線。

    若水這下才明白過來:“原來生病的是你娘子,他們四個大男人進去不便,好,你們四個在這裏等我,我進去爲他家的小娘子瞧病。”她扭頭對身邊的護衛說道。

    一名護衛急道:“王妃,小人奉命保護您的安危,不得離開您身邊半步”

    若水已經聽得屋裏有女子的呻吟聲傳了出來,聲音中滿是痛楚,顯然病勢不輕,皺眉道:“我就在屋裏,他家裏只有他和一個病臥在牀的小娘子,能有什麼危險還是你們只聽從何管家的命令,我的話就不聽了嗎”

    四名護衛一齊躬身道:“屬下不敢。”

    若水不再理會四人,對那漢子道:“走吧,咱們進去給你娘子瞧病。”

    那漢子推開板門,當先走了進去,屋裏一股黴敗之氣飄了出來,若水並不在意,邁步走進去,等若水進門之後,那漢子對着門外的護衛不好意思的一笑,帶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屋子裏立馬變得陰暗起來,雖然是剛過正午,這間小屋卻給若水一種置身在陰暗幽冷的空間感覺,房間裏潮氣很重,只有東邊的土牆開了一扇小小的窗戶,卻被用木板封死,應該是因爲牀上的病人見不得風。

    在房間的一角有一個木板牀,牀上臥着一名女子,臉對着牆壁,披着一頭長髮,抱着肚子正在不停的痛呼。

    那漢子臉上露出焦慮擔心的神情,荷荷的叫着,大步引着若水往牀前走去。

    若水眸光一閃,看牀上那女子的模樣,竟像是蠱毒發作,莫非這是一名中了蠱毒的患者

    那漢子拖過一隻破舊不堪的小木凳,放在牀前,用袖子在凳面上用力擦了擦,對若水露出討好的笑容。

    若水對他寬慰一笑,說道:“別擔心,你家娘子很快就會沒事的。”

    她伸出手,去搭那女子的腕脈,柔聲道:“這位小娘子,我是來幫你瞧病的。”

    那女子肩膀一動,慢慢回過身來。

    若水的手指剛剛觸到那女子手腕,突然覺得手掌一緊,竟然被那女子牢牢握住,只覺得她力大無窮,那握住自己的手冰冷堅硬,竟像是鐵鑄的一般。

    若水一驚,還沒來得及縮手,就見那女子桀桀一聲怪笑,撥開臉上的長髮,露出本來面目,滿臉鬍鬚,竟然是一個男人

    若水知道上當,一聲驚呼還沒來得及出口,身後那名漢子猛然撲上來,一把勒住她的喉嚨,阻住了她的呼聲,另一隻手用一塊布緊緊捂住她的口鼻,若水掙扎了幾下,身體就軟軟的垂了下去。

    “大哥,得手了”那瘦削漢子嘶啞着嗓子說了一句,原來他並不是啞巴,先前裝啞,只是故意引誘若水上當。

    那濃須漢子點了點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一條麻袋,把若水裝了進去,然後掀開牀板,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扛起若水,和那瘦削漢子一前一後鑽進洞去。

    守在屋外的四名護衛等了半天,沒聽到屋內發出半點聲音,越來越覺得不對,終於有一名護衛忍不住了,上前叩響了板門,叫道:“王妃王妃”

    叫了幾聲都沒聽到若水答應,四名護衛盡皆大驚,再也顧不得其他,一腳踹到房門,只見一間小屋空空蕩蕩,竟然沒有半個人影,連漢子和若水一起竟然憑空消失不見。

    四名護衛背上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人人臉如死灰,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兩名漢子偷襲得手,心中得意,兩人揹着若水,爬出洞外,已經到了數十米開外的另一間空閒房屋之中,兩人迅速換了衣衫,打扮成商旅的模樣,走出門來,門外早就備好了馬車,兩人把若水放在馬車的角落裏,駕着馬車,一路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馬車停在了一戶大宅院的後門,那大宅院烏瓦白牆,佔地極廣,一看可知,這院中住的人家定是非富即貴。

    那瘦削漢子跳下馬車,走到兩扇黑漆大門前,“篤篤篤”地扣了幾下門環,三長兩短,隔了一會兒,改成了兩長三短,然後垂下雙手,等在一旁。

    過了沒多久,門裏響起了腳步聲,有人走在門邊,壓低了嗓音問:“是誰”

    “送山貨的,上好的山貨,新鮮得緊”那瘦削漢子啞着聲音答道。

    兩扇大門向裏打開,一個鼠頭鼠腦的人鑽出了一顆腦袋,老鼠般的小眼睛精光四射,對着周圍掃了一眼,目光落在馬車上,道:“得手了”

    瘦削漢子“嗯”了一聲,對車中道:“快進來”

    鬍鬚漢子扛起裝着若水的麻袋,跳下車來,飛快的閃身進門。

    身材最矮,長相像老鼠般的那人四顧無人,緊緊關上大門,跟在兩人身後,不住口的說着奉承話,討好二人。可二人對他愛搭不理的,讓他誇個十句,才淡淡的回上一句。

    三人帶着若水,進了一所極大的廳中,廳中擺放着數十把椅子,卻只寥寥坐了十人,坐在上首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精壯中年人,服飾打扮極其華貴,但眼眶凹陷,眉骨突出,臉上更是長滿了斑瘡,看上去很是嚇人。

    他見了三人和那鬍鬚漢肩膀上揹着的麻袋,眼前一亮,讚道:“藍家兄弟果然了得,一出馬就成功,比那馮家的小子強百倍”

    鬍鬚漢子目光在廳內一掃,奇道:“泰長老,馮老三和馮老五還沒回來”

    那泰長老搖搖頭,“呸”的一聲,往金磚地面上吐了一口濃痰,罵道:“那就是兩個屁用不頂的傢伙,讓他們去抓一個屁用沒有的小子,居然到現在還沒回來藍老大,藍老二,還是你兄弟兩個厲害”

    藍老大就是那鬍鬚漢子,聽了泰長老的臉,臉上忍不住得意的一笑,道:“都說這小丫頭片子如何如何厲害,如何如何精明,我和老二安排了好幾個妙計,哪知道真是忒瞧得起她了,我們只用了一條,這丫頭就傻乎乎的自投羅網,被我和老二手到擒來哈哈,哈哈哈”

    藍老二也“嘿嘿”的笑了幾聲,說道:“這小丫頭雖然腦筋不靈,可是這一張臉蛋兒長得確實水靈得緊。”

    那泰長老眼睛冒出精光,道:“當真解開麻袋,讓我瞧瞧。”

    藍老大忍不住瞪了藍老二一眼,似乎怪他多嘴。藍老二也自知失言,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泰長老見二人不動,白眼一翻,冷冷的道:“怎麼,你二人只聽族長的話,我泰長老的話就是放屁不成”右手食中兩指捏住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一枚花紋古怪的圓環,緩緩轉動。

    藍老大一瞥之下,臉色大變,忙道:“不敢,泰長老的吩咐,藍老大自然照辦。”

    說完把麻袋放在地上,解開繩口,小心翼翼的把若水抱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若水雙眼緊閉,兀自昏迷不醒。

    廳中坐着的人紛紛向她瞧去,一見之下,好幾人站起身來,發出“呀”的一聲,聲音中滿是讚美之意。

    那泰長老更是雙眼一亮,忍不住走下座來,走到若水身前,貓下腰細細打量,臉上神色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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