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長老目不轉睛的對着若水看了好一會兒,好幾次想伸手去摸,看了看周圍族人的眼光,又縮了回來。

    他直起身子,走回去坐回了座位上,淡淡道:“藍老大,你給她用的是曼陀羅花的花粉”

    藍老大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答道:“是,族長吩咐,不得傷了她的性命,這曼陀羅花粉只會讓她迷醉不醒,卻不傷身。”

    “唔。”泰長老滿意的點點頭,又看了眼若水,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道:“就是這小丫頭破解了我的陰蛇蠱看她年紀輕輕,怎麼會有這般本事,定是有人出賣了我,把這解蠱之方告訴了她”

    說完,刀鋒般的眼神對着藍老大一轉。

    藍老大身子一哆嗦,連連擺手,一臉惶然道:“泰長老,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泰長老冷嗤一聲:“我知道不是你,你也沒這個本事定是那個出賣了咱們族人的叛徒”

    他惡狠狠的又往地上吐了口痰,看了看廳外的天色,不耐煩道:“馮家那兩小子怎麼還不回來你先把這丫頭帶下去,等抓到了那叛徒,族長開祭堂再帶上來,讓他們當堂對質”

    藍老大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答應了一聲,和藍老二一起,擡着若水到了一間大屋,放在牀上,屋裏陳設華麗,屋角燃着香爐,散發着淡淡龍腦香的味道。

    藍老二向牀上的若水瞧了瞧,不放心的問道:“大哥,要不要把這丫頭綁起來萬一她醒了”

    藍老大白他一眼:“怎麼你信不過我親手練制的曼陀羅香這丫頭吸了我的花粉,最少要昏睡十二個時辰,等晚上族長開祭堂之時,我再給她解藥。老二,你在門口守着,提防有人進來動這丫頭,族長吩咐了,絕不能傷了這丫頭一根汗毛。”

    “是,是。”藍老二抓抓頭皮,奇怪道:“大哥,你說族長對這丫頭是個什麼意思巴巴的讓我們抓她回來,還不讓傷了她”

    “我怎麼會知道,族長既然這麼吩咐了,咱們照做就是。”藍老大沒好氣,訓斥道:“你剛纔險些壞了大事泰長老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要是他動了那丫頭,族長面前你我二人怎麼交待”

    “大哥,我錯了”藍老二哭喪着臉。

    “行了,去外面守着去,別讓人進來,也別站這丫頭跑了,我去佈置下祭堂。”藍老大匆匆走了出去,藍老二看了看若水,也跟在藍老大身後出了房間,帶上房門,守在一旁打起盹來。

    若水聽了半天,屋裏再也沒有別的動靜,悄悄睜開眼來。

    很好,很順利。

    一切和她預料的一樣,那夥人果然按捺不住,張口終於咬上了她這個大餌。

    從那瘦削漢子剛出現在她眼前,她就注意到了那人露出來的破綻。

    那人故意把臉薰得烏黑,但卻忽略了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雙手。

    若水這幾天從小七暗中調查得來的消息得知,那苗疆位於東黎國的西南部,地處潮溼陰暗,當地的大部分居民都會得一種皮膚病,叫做癬斑。

    若水一眼就看出,那漢子頸後和手腕處,生了好幾塊溼癬,正好將計就計。

    她這幾日身上一直帶着靈犀丸,百毒不侵,但她兀自不放心,生怕這些苗人用的藥物有什麼特異之處,連靈犀丸也解不掉,於是又在口裏含了一粒谷永春送的凝香丸。

    這藥丸果然神奇,若水含在嘴裏,只覺頭腦異常清醒,只是先前一直被裝在麻袋裏,她無法看到自己究竟被這兩人帶到了什麼地方。

    若水擡眼,觀察着自己所在的這個房間。

    身下的牀榻是材質昂貴的香檀木雕就的如意月洞牀,房間裏彌散着的龍腦香更是價值不菲。

    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樣,這樣舒適華麗的所在,應該就是那夥來自苗疆的神祕人在帝都的落腳之處,也就是那隻幕後狐狸的一個巢穴。

    若水輕輕動了一下,裝暈裝了這麼久,她的手足都有些麻木了。她不敢發出聲音,因爲從半透明的窗紙中,她看到那個瘦削的藍老二正靠在門前的廊柱上,露出了半顆腦袋。

    她悄悄透口氣,琢磨着剛纔聽到的訊息。

    聽那個泰長老剛纔說的話,自己要等到晚上才能見到他們這夥神祕人的首領,也就是他們的族長,那個用蠱如神的老者。

    可是說的開祭堂和叛徒又是怎麼回事

    那泰長老的話中之意是說他們這夥人裏出了叛徒,而那解除陰蛇蠱毒的方法是那個叛徒告訴自己的,可那明明是自己想出來的,自己壓根就不認識他們這夥人

    若水皺着眉,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聽到窗外有人輕輕咳嗽一聲,藍老二正在打盹,聽到聲音,猛然跳起身來,一看來人,馬上堆了滿臉的笑,叫道:“泰長老,您怎麼來啦。”

    若水心頭一跳。方纔在大廳之時,她雖然閉着眼睛裝暈,仍然能感受到那泰長老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那是一種讓她厭惡之極的目光。

    只聽那泰長老“嗯”了一聲,問道:“那丫頭呢”

    藍老二對着房裏一努嘴,答道:“在房裏,還沒醒,大哥說等到晚上開祭堂的時候再給她解藥。”

    “是麼你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去看看祭品準備得如何了”泰長老雙眼一瞪。

    藍老二縮了下脖子,囁嚅道:“大哥讓我在這守着,怕那丫頭跑了。”

    “藍老大不是給她用了曼陀羅香麼怎麼會跑還不快去”

    藍老二到這時候,哪還不明白泰長老打的是什麼主意,他想起大哥說的話,大着膽子說道:“泰長老,這丫頭是族長吩咐抓來的,族長說無論如何也不能傷了她的性命,再說,咱們苗人的族規,已經成了親的男人不得、不得”

    他看着泰長老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聲音越說越小,直到緊緊閉上了嘴巴,心中一個勁的後怕。

    泰長老從懷中摸出兩根薄薄的竹片,藍老二一見,大驚失色,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叫道:“泰長老,手下留情。”

    泰長老卻不看他,兩根竹片輕輕一擊,藍老二隻覺雙腿膝蓋中一陣劇痛,像是被用刀鋸切割一樣,只疼得滿地打滾,想呼叫喊痛,卻發不出聲音來。

    “你小子中了我的蔑蠱,還敢多嘴多舌,壞我的好事”泰長老陰陰一笑,將兩隻小竹片又放回了懷裏,冷聲道:“這次先饒了你,給我乖乖的守在門口,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藍老二隻覺死裏逃生,哪裏還敢反抗,連連點頭,喉頭髮啞,還是發不出聲音來。

    若水在房裏聽到這一幕,暗暗心驚,這苗疆的蠱毒果然千奇百怪,這蔑毒自己就從未聽過。

    這泰長老明顯對自己不懷好意,而且他周身是蠱,自己可千萬不能讓他近身。

    該怎麼辦呢

    若水眼珠一轉,暗想,你有蠱,我也有毒,咱們就先來比試一下,看是你的蠱厲害,還是我的毒術略勝一籌

    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透明小丸,丟進香爐,那小丸遇熱融化,無色無嗅。

    若水又取出一包藥粉,伸手一揮,那包藥粉便紛紛揚揚的灑散在周圍的金磚地上。這包藥粉是她出嫁之前那幾天閒來無事所制,用的是胡蔓草的葉子加枯萎了的花瓣,又添加了一些天麻磨成的細粉,本身也是無毒,卻有鎮痛去癢的功效。

    但是胡蔓草的粉末,如果遇到了迷魂丸中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那藥粉就會瞬間變成劇毒之物。

    如果那秦長老敢進來行那不軌之事,就讓他嚐嚐自己爲他準備的大禮吧。

    若水剛剛閉上眼睛裝暈,房門已經被那泰長老推開,藍老二膝蓋仍然疼痛,絲毫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泰長老一臉邪靡的笑容,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泰長老心中也有些發虛,他貪花好色,族人盡知,但苗人有嚴厲的族規,已經成親的男子必須對自己的妻子保持忠誠,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所以他雖然垂涎若水的美色,卻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亂來,但要是讓他忍住不碰,那也比登天還難。

    他用蔑蠱制住了藍老二,料想那膽小的傢伙絕對不敢把自己的事泄露出去,而若水又中了曼陀羅香,昏迷不醒,絕決發現不了,這才大起膽子,進來偷香竊玉。

    他見若水側臥於榻,身姿曼妙,哪裏還忍得住,只想着速戰速決,三兩下除了衣衫,便往牀上一撲。

    哪知他身子還在半空,猛然間覺得足底一麻,整個身體都跟着變得沒了知覺,像個木頭一樣,從空中摔了下來,掉在牀邊地上,打了幾個滾。

    泰長老心中大駭,只當自己被人偷襲,哪知道他睜眼一瞧,房裏除了自己和牀上的若水,再也沒有半個人影。

    而若水倒在牀上一動不動,顯然並未清醒。

    泰長老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全身上下像是鑽進了無數的小蟲子,沿着自己的皮膚一點點往裏鑽,又痛又癢又麻,尤其是兩隻足底,更是癢得鑽心,痛得難熬,忍不住大聲呼號出來。

    聲音淒厲,有如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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