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麻煩你把我的話告訴二長老。”

    若水說話的時候,二長老站在了阿泰姐姐的身邊,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他聽不懂東黎話,轉頭看向阿雅,嘰咕了幾句話,顯然是想讓她把若水的話翻譯一下。

    阿雅卻在二長老看向她的時候低下了頭,垂着眼眸,好象沒有聽到若水的話一樣。

    若水微微一笑。

    這朵看上去嬌柔美麗的白蓮花在鬧情緒了呢。

    她以爲想用這種方法就可以讓部落裏的人都對自己產生反感嗎她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在院門口站立了許久的大巫師突然走上前來,他高大魁梧的身形站在阿泰姐姐的身前,目光注視着這個在地上翻滾哀嚎的女人,淡淡地把若水的話翻譯給二長老聽。

    二長老若有所思地看着阿泰姐姐,突然擡起頭,指着她,大聲地問了一句。

    “二長老問,村子裏們的邪祟是不是阿秀帶來的”大巫師臉部的肌肉似乎扭曲了一下,聲音聽起來卻很平靜。

    阿秀是阿泰姐姐的名字吧

    若水搖搖頭:“她只是修煉了一種毒功,和部落裏的人染上怪病沒有關係。他們不是中毒,而是身上長出了一種奇怪的東西,至於是什麼東西,我暫時不能確定。”

    “不是我,不是我”阿秀還在地上翻滾着。

    她的面部肌肉痛得扭曲,雙目充血,頭髮也散了,蹭上了泥土又黏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樣。

    她惡狠狠地瞪着若水,又瞪着阿雅。

    “她纔是邪祟,她把邪靈傳到了我弟弟的身上,她害死了我弟弟,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他”

    她眼中的恨意那麼強烈,強烈得讓若水產生了懷疑。

    就因爲覺得阿雅是邪祟,把病傳染給了她弟弟,她就會把阿雅恨到了骨頭裏嗎

    其實一定另有原因,但若水壓根就不想管。

    “誰說你弟弟死了”若水挑了挑眉。

    “你你說我弟弟沒沒死”

    阿秀的臉上掠過一絲驚喜,扭曲的臉上漸漸露出笑意,這也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

    可若水卻相信她此時是真情流露,她和阿泰之間的姐弟情一定很深厚,否則在處在劇痛折磨中的人是絕對笑不出來的。

    一個對弟弟如此愛護的人,爲什麼要修煉如此毒功呢

    難道她不知道如果繼續修煉下去,她的心智會被毒性徹底侵蝕變成徹徹底底瘋子嗎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首先傷害的將會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聽着若水和阿秀說着自己完全聽不懂的話,二長老有些焦急,對大巫師說了幾句話,大巫師點點頭,把她們的對話都翻譯了出來。

    二長老和圍在院門外不敢進來的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驚異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阿泰的身上。

    他們剛都把躺在地上的阿泰當成一具屍體了,因爲他身上的苔蘚斑和冒出來的水實在是太恐怖,讓人不敢多看,直到聽了大巫師翻譯的話之後,衆人才發現阿泰果然沒死。

    他的胸脯還在微微起伏,很顯然,因爲得到了若水的及時救治,而保住了他的一條命。

    把視線從阿泰的身上收回來之後,所有人看向若水的目光都忌憚和驚恐變成了由衷的崇敬。

    二長老不由上前走了兩步,想湊到阿泰身邊仔細觀看。

    若水上前一步,擋在二長老的身前,對大巫師說:“他身上的液體會傳染,誰都不要碰他。”

    大巫師點點頭,把她說的話向二長老翻譯了一遍。二長老臉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和大巫師交談了幾句。

    衆人完全把阿雅忽視了,沒有人看她一眼,也沒有人向她發問,就像她壓根就不存在一樣。

    作爲部落中最美麗的姑娘,阿雅無論去到那裏,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能引起別人的關注,像現在這種被徹底忽略的感覺,她還從來沒有體會過。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有些茫然,有些無措,更多的卻是憤怒。

    聽到若水的話,她突然開口。

    “若水姐姐,你說阿泰身上的液體會傳染,讓我們大家都不要接觸,可你忘了嗎你剛纔還碰過阿泰,還親手喂他喫過藥。”

    若水聞言,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

    這白蓮花的確很聰明,這話說得曖昧之極,說一半留一半。

    因爲她知道有些話不用說完,只要給別人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就足夠了。

    像是生怕部落中人聽不明白,阿雅把這句話用當地的語言又說了一遍,然後偷眼瞧着若水,一臉的歉意,像是很不好意思。

    二長老和部落中的人臉色劇變,齊齊向後退了好幾步,離得若水遠遠的,好像若水身上也染上了苔蘚一樣。

    看來阿雅的話在他們心裏已經產生了作用,若水看向阿雅,阿雅卻低下頭,不看她。

    雖然看不見阿雅的表情,若水也知道,她的心裏一定很是得意。

    這就是人的本性嗎

    別的不說,就只是說阿雅,不過是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就讓她從一個善良無邪的女孩子,變成現在這副心機深沉,心靈扭曲的樣子,這是爲什麼

    就因爲她心底的,和求而不得的嫉妒

    若水的目光環視了一下週圍,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一雙清冷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掠過。

    “阿雅姑娘說得沒錯,我剛纔的確碰觸過阿泰,還親手喂他吃了藥。因爲我是一個大夫。要不是如此,你們現在看到的阿泰,已經變成了一具恐怖的屍體我來到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救人,我救的不只是部落中患病的人,還有”

    她轉頭定定看着阿雅。“你”

    阿雅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向後退去,直到碰到了一個人的身體才停了下來。

    那人高大強壯的身體溫暖結實,她心中一喜,帶着一臉委屈的表情轉頭向後瞧去,沒想到看到的卻是大巫師似笑非笑的臉。

    阿雅臉色一變,迅速朝旁邊避了一步,擡起頭來,正好撞入小七萬年冰洞還冷的視線裏。

    她不敢和小七的視線對視,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剛想開口說句話爲自己辯解幾句。

    若水卻冷冷地扭開頭,一眼也不瞧她。

    “我本可以避開你們的部落,不去管你們的閒事,但我作爲一個大夫,救人的本能不允許我看着一條性命在我眼前消失,我救阿雅,救阿泰,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你們不需要我的救治,我可以馬上離開”

    她定定站在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的阿泰家的庭院裏,等着大巫師把她的話翻譯給二長老和大家聽。

    大巫師瞧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若水的話說了出來。

    若水見到衆人的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羞愧之色,她在心中暗暗點頭。

    看來這個部落裏的人還是心地善良的,那自己這人就沒有白救。

    包括二長老在內的所有人都用無比崇敬地目光看着若水,等着她繼續說話。

    若水轉頭看着阿秀,她正向阿泰的身邊挪動。她淡淡開口。

    “你弟弟還沒死,但如果你碰他一下,他就必死無疑你在自己的雙手中淬了什麼毒,難道你不知道嗎他現在很虛弱,你手爪上喂的毒,只要一點點就會要了他的命還是說,你其實想殺了他”

    阿秀不敢動了,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着匍匐在若水的面前。

    “不我不要他死讓他活,讓他活讓我死”

    對於阿秀來說,比起承受現在這種比碎骨剝皮還要強烈上百倍的痛苦,死亡對她來說反倒是件輕鬆的事情。

    “他能不能活,我現在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死不了我廢了你的毒功,就是讓你活着,我怎麼可能讓你死呢阿秀,你修煉這種毒功的時候,難道就不痛嗎”

    “痛”

    阿秀趴在地上點了點頭。

    怎麼可能不痛

    她剛開始練的時候,她痛得覺得自己的手要斷掉了,可是心中一直有一種意志,支配着她不停的練下去,慢慢的,她變得依戀這種痛楚,只有這般痛着,她才能感覺到自己還活着。

    若水蹲下來,看着她十根手指,現在已經開始變腫發脹,十根指尖已經變成了黑紫色。

    “要痛多少次才能把毒功練到這種程度百次千次把過去承受過的千百次的痛楚累計到現在一次爆發,當然是很痛的我有麻藥,可以爲你止痛,但我沒給你用,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我抓壞了你夫君的衣服”

    阿秀定定的看着她,用齒縫中吐出幾個字。

    若水笑了笑。

    “不只是因爲這個。我要你記住這種痛只有這樣,你以後纔再也不會修煉這種陰毒的功夫”

    她拔出纏繞在指上的金針,在阿秀的十個手指頭挨個戳了一下。

    阿秀一臉驚恐地看着若水,她想閃避,可是身子動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若水,用針扎進了自己的手指。

    痛比剛纔更痛百倍千倍的疼痛,瞬間像電流一樣,從阿秀的指間迸發出來。

    她發出一聲慘厲之極的痛叫聲,驚起了密林中夜宿的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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