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杵在這裏幹什麼”

    墨白看着屋裏的幾個人,不是哭叫,就是發呆,忍不住吼了一聲。

    “還傳什麼太醫,趕緊送進宮裏,直接去太醫院”

    一言驚醒夢中人。

    自打看到若水中毒的那一刻開始,小七的腦子就變得迷迷糊糊的,整個人像是一半浸在熱油一半浸在冰水裏一樣,幾乎不知道自己一顆心飄在何處。

    聽了墨白的話,他再不遲疑,俯身抱起若水,雙臂將她託得穩穩的,不讓她受到一點顛簸,閃身出外,如一縷風般消失不見。

    “小姐,小姐”小桃踉踉蹌蹌地追出門外,發現已經不見了小七的身影。

    她一回身,只看到眼前白影一晃,眨下眼的功夫,墨白也沒了蹤影。

    小桃以爲自己眼睛花了,使勁揉了揉,然後發現青影默默地站在她的身邊。

    “青影,帶我去找我家小姐,你一定知道太子殿下把我家小姐帶去哪裏了,對不對,青影,求求你,快帶我去。”

    青影卻沉默不語。

    太醫院設在皇宮,那裏豈是普通人能隨意進出的

    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進出自如,就算帶着小桃不被人發覺也不成問題,可,就這樣堂而皇之出現在太醫院,豈不是會給太子殿下留下任人詬病的把柄

    他緩緩搖頭。

    他不能做出損害主子聲譽的任何事。

    就算是爲了小桃,也不能。

    “青影你要是不答應,以後我就再也不給你洗衣服,洗襪子”小桃再次紅了眼,含淚瞪着青影。

    青影那顆剛硬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默默無語地嘆了口氣,他不是怕她的要挾,只是無法拒絕她含淚的眼。

    當青影帶着小桃潛入太醫院的時候,青影才發現自己先前所想,全都多慮了。

    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人是何時出現在這裏,更沒有人過問。

    所有的太醫們都圍在若水身邊,一個個面色凝重,不斷地搖頭嘆氣。

    “小姐”小桃根本看不到裏面的情形,哭着正準備往裏衝,被青影一把拉住,順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許出聲。”青影在她耳邊低聲警告。

    小桃眨了下眼,流淚看着青影。

    青影對她點點頭,輕聲道:“我進去瞧瞧。”

    他悄無聲息地擠進人羣,一眼就看到了小七和墨白。

    小七木着一張臉,站在牀前,墨白依然穿着侍衛的服飾,站在小七身後,倒也無人過問。

    “曾太醫,太子妃曾經向我誇讚過你的醫術,可是連你也治不好她嗎”

    小七的目光落在一名四十餘歲的太醫身上,那曾太醫神色黯然,看着牀上的若水,想說出實話,又難以啓齒,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周醫正,你呢太醫院裏,以你爲長,你說,太子妃她究竟能不能救”

    小七聲音突然轉厲,目光像冷箭一樣看向周太醫。

    周太醫唬了一大跳,他沒想到太子殿下會把矛頭對準自己,他背上冷汗直冒,結結巴巴地道:“太、太子妃她、她她下官無能,瞧不出太子妃是生了什麼病,請太子殿下恕罪。”

    說完,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小七的面前。

    “沒用的東西”小七冷斥一聲,目光看向下一個太醫。

    那太醫哆嗦着連話也說不出來,也不待小七發問,他直接學周太醫,撲通一聲也跪了下來。

    然後就聽到周圍一片撲通聲,一圈兒太醫全都矮了半截,直挺挺地跪在了小七面前,異口同聲地喊道:“臣等無能,求太子殿下恕罪。”

    墨白忍不住打鼻孔裏冷哼一聲。

    這太醫院養的是羣什麼廢物,一個個不會治病,就會下跪,全是庸醫

    小七心裏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太醫全都拖了出去,一個個砍掉他們的狗頭。

    可是他不能。

    因爲這世上沒有因爲大夫救不活病人,就把大夫拖出去砍頭的道理。

    他身爲太子,更不能做這種殘忍暴虐的事。

    他對這羣庸醫們失望透頂,一眼也不再瞧,冷冷地道:“全都出去”

    太醫們如蒙大赦,一個個汗流夾背地抱頭鼠竄。

    那曾太醫卻留在室內,並未離開。

    他看了小七一眼,猶豫了好一會,終於開口道:“太子殿下,據臣診脈所知,太子妃她一共是中了兩種毒。”

    “你說什麼兩種毒”小七眼中驟然閃過一絲光彩,猛地一把抓住了曾太醫的手腕。

    “你繼續說下去,這兩種毒,該如何解治”

    他激動之下,聲音都開始顫抖,卻未留意自己手勁過猛,只抓得曾太醫的腕骨咯咯直響。

    曾太醫咬牙忍痛道:“微臣並無解毒的良方,因爲太子妃所中的這兩種毒,極是奇特,微臣從未見過,不過”他沉吟一下。

    “不過什麼”小七剛剛暗下去的目光又亮了一下。

    “微臣雖然不知道這兩種是何種毒,卻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兩種毒同時存在於太子妃的體內,似乎倒是好事。”曾太醫字斟句酌地慢慢道。

    聞言,小七差點賞這曾太醫一個大耳括子。

    就連墨白都想出手教訓教訓他。

    這曾太醫是不是被太子嚇糊塗了,竟然說出太子妃中兩種毒是好事

    曾太醫卻皺起眉,凝思道:“這兩種毒似乎相剋相生,彼此剋制又彼此制約,如果太子妃單中其中一種毒,恐怕此時早已經”

    他沒有說完,可小七和墨白全都明白他的意思,神色俱是一凜。

    “正是因爲太子妃體內的這兩種毒,太子妃才能一息尚存,如果要想治好太子妃,必須同時給太子妃服下這兩種毒的解藥,如果單單隻解一種,太子妃立時便會毒氣攻心,氣絕而亡。”

    曾太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就算是被太子殿下砍了腦袋,他也認了。

    太子妃對他有知遇之恩,傳針之德,他早就對若水存了以死報恩之心,如今看到太子妃危在旦夕,而自己卻束手無策,他只感到無地自容。

    聽了曾太醫的話,小七和墨白的神情更加嚴肅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蹙起了眉頭。

    這件事還越來越是棘手。

    如果她中的只是一種毒,或許還有人知道解救的辦法,可她卻同時中了兩種,據曾太醫說,都是他從未見過的,想來若水自己也不識得。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藥,她會如何”小七緊緊盯住曾太醫。

    曾太醫坦然相告:“這兩種毒雖然生性相剋,但都是劇毒無比,三日之內,如果還尋不到解藥,恐怕太子妃她”

    “如果救不活我七嫂,本公主要你們太醫院的所有人通通爲我七嫂陪葬”

    曾太醫話未說完,一道帶着哭腔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正是聞訊趕來的妙霞公主。

    她一進房門,看到牀上躺着一動不動的若水,“哇”的一聲就哭出聲來。

    “七哥,七嫂她爲什麼好端端地會變成這樣”

    她哭着往若水方向奔去,卻被一條身影攔住了去路。

    妙霞猛然收入腳步,她差一點就撞進對方懷裏去了。

    她一擡眼,只見對方是名侍衛打扮的男子,登時大怒,喝道:“好大膽的狗奴才,你敢攔本公主不想要腦袋了嗎”

    墨白正眼也不看她,冷冰冰地道:“太子妃身體有恙,太子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妙霞又氣又急,喝道:“不眼睛的東西,你知道本公主是誰我是九公主,太子殿下是我七哥,那兒躺着的是我七嫂,你憑什麼攔我”

    墨白理都不理,只是雙手抱胸攔住去路。

    妙霞連衝了幾次,都被墨白無形地擋了回去。

    她這才知道眼前這侍衛的功夫好得很,自己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想闖過他這一關,難如登天。

    她簡直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大膽的侍衛,轉眼看向小七,滿臉的委屈。

    “七哥,你這侍衛好生無禮,他竟然敢攔阻我去看七嫂,七哥,真的是你吩咐的嗎連我也不許見見七嫂嗎”

    看到若水生死未卜,小七恨不得親手殺死那罪魁禍首的姚皇后,連帶對妙霞也惱上了,冷冷道:“你七嫂身體不適,你先回宮去吧。”

    妙霞愕然睜大了眸子,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七哥,會變得這麼冷冰冰的。

    “七哥,你看看我,我是妙霞啊,我不是我害的七嫂啊。”

    妙霞吶吶地道。

    小七依然面無表情,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越過,來到若水的牀前,緊緊握着她冰冷的手。

    妙霞看着像個陌生人一樣的小七,突然覺得一股委屈涌上心頭。

    整個世界一下子就變了。

    七嫂中了毒,馬上要死了,就連最疼自己的七哥,都不理自己了

    她眼中一下子蓄滿了淚,盈盈地將落未落,淚眼模糊中,她只看到周圍人看向自己那帶着敵意的目光。

    那目光那樣的冷,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條毒蛇,又是嫌惡又是不屑。

    妙霞從來沒有嚐到過這樣的滋味。

    剎時間,她只覺得天下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這房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歡迎她。

    都在用無情的目光趕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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