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小杏臉色一下子變白了,她低着頭,囁囁地退了下去。

    若水揚起了眉毛,看着來人,似笑非笑地道:“原來是子喬公子。”

    她看着眼前這人嬌豔的容貌,大紅的錦裳,險些脫口喊成了子喬姑娘。

    那子喬哼了一聲,道:“公子二字,愧不敢當,我只不過是王爺身邊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廝罷了,和太子妃您的身份比,有如螢火之比輝月。”

    他話中將自己貶得極低,可是語氣卻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意味。

    若水也不知道他話中的螢火指的是自己還是他。

    “不知子喬公子一早前來,有何要事”

    “奉我家王爺之令,前來爲太子妃您送膳而來。”子喬有些不情願地道,拍了拍手。

    馬上有幾名僕人模樣的人提着食盒走進房來,將盒中的菜餚點心一樣樣地放在桌上,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空氣中登時充滿了美酒佳餚的味道。

    若水聞了,當真忍不住食指大動。

    她的目光對着桌上的那些菜餚一掃,只見碧綠嫩黃,鮮豔欲滴,光看顏色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這些小菜無一不是別具匠心。

    “請子喬公子替我向你家王爺道謝,這些菜,我很喜歡。”

    若水也不客氣,在桌前坐了下來,提筷就喫。

    她將近一天一夜沒進飲食,早就餓得狠了,就算她自己不餓,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喫。現在就算桌子上給她擺上一整隻羊,她也能整隻喫掉。

    菜中無毒。

    她只需要看那些新鮮的顏色就可以判斷出來,所以更是放心,這些都是剛剛摘下來的清新蔬菜烹製成的,清淡可口,又別有一番滋味。

    另外幾道葷菜是白切肉,松蘑雞,香而不膩。

    子喬一直目不轉睛地站在旁邊看着她,見她的喫相一點也不斯文,並不像平日裏所見的那些閨閣女子,不由奇怪。

    他心下琢磨,難道王爺喜歡的女子就是像她這樣不拘小節

    他一面鄙夷若水,一面也覺得腹中飢餓起來。

    看到她喫的那樣香甜,他也忍不住想嘗上幾口。

    忽然,一陣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嘰嘰咕咕”

    子喬正在納悶,只見若水擡起頭,笑吟吟地瞅着他:“子喬公子,想必你也餓了吧,不如坐下來一起喫點。”

    他登時紅透了臉,白玉般的臉頰像是抹了胭脂一般。

    原來那奇怪的聲音竟然是他自己的肚子在叫。

    這可真是丟死人了。

    “肚餓就要喫飯,這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子喬公子你何必如此介懷”若水眼光一閃,秋波流動,指着對面的座位道:“公子,請。”

    這話聽起來倒極爲入耳。

    子喬覺得滿臉的尷尬被她一句話輕輕揭開,心裏舒服了許多。

    他再次看她一眼,覺得她倒也不再那麼令自己厭惡了。

    “公子,請坐。”

    若水再次開口相邀時,他就順勢坐下了。

    若水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只是自顧自喫菜。

    子喬也默不作聲地伸筷挾菜,他的動作倒很是斯文優雅,看起來比若水更像是一個受過規矩禮儀教養的大家閨秀。

    兩個人不交一言,卻均是落筷如風,不一會兒,桌上的菜餚就被兩個人喫得七七八八。

    “太子妃,爲何不嚐嚐王爺特意爲您準備的美酒”

    子喬放下筷子,目光掃過一旁的酒壺。

    “我酒量淺,不敢飲酒。”若水一笑。

    “這是用我們北曜特產的鳳梨所釀的果子酒,味香醇厚,乃是我家王爺私藏多年的佳釀,就連皇親國戚想要找我家王爺討要一壺都不可得,王爺特意吩咐我拿來給太子妃您品嚐,您卻不屑一顧,豈不是半點也不把我家王爺放在眼裏白白辜負了我家王爺的一片心。”

    子喬沉下臉來,不悅地道。

    “哦是嗎”若水像是沒看到他拉長的臉,依然笑微微的,伸手拿起酒壺來,“這樣的好酒,倒真是不可不嘗。”

    她倒出一杯酒來,只見酒色金黃如蜜,一股清新的菠蘿香撲鼻而來,還未入口,已經有醺然薄醉之感。

    她自從穿越之後,再也沒有喫到過菠蘿,對這種甜中微酸的水果早就饞涎欲滴,沒想到北曜國居然會產鳳梨,雖然她現在喫不到,但嘗一口鳳梨釀成的果酒也是好的。

    這酒雖未入喉,她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它的珍貴程度。

    能得十三皇子精心收藏的,定非凡物。

    她輕輕抿了一口,酒漿緩緩滑入喉中,有如一片絲綢般,口感極佳,鳳梨的清甜香氣更是盈了滿口,只覺呼出一口氣,都帶着那種甜香。

    “真是好酒。”若水樂得眉眼彎彎,毫不猶豫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以前小七總是不讓她喝酒,怕她喝醉,現在小七不在身邊,她終於可以盡情縱性地喝個痛快了。

    看到她就這樣幹了一杯,子喬不由得心中一痛,這鳳梨酒的每一顆都比金珠子更爲珍貴,可是她就像牛喝水一樣,真真是暴殄天物。

    他不由替那壺美酒大大地惋惜起來。

    一杯酒入肚,若水只覺得全身暖洋洋,輕飄飄的,精神也爲之一振。

    “這酒真好,子喬公子,你也來一杯吧。”她順手替子喬面前的酒杯也斟滿了。

    子喬卻臉色一肅,將酒杯推開,扭頭道:“此酒乃是王爺特意賜給太子妃飲用的,子喬乃是下賤之人,不配飲用此酒。”

    “是麼”若水明眸一轉,喫喫一笑,端起那杯酒,再一仰脖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道:“真是好喝。”

    這鳳梨酒與其說是酒,倒不如說是鳳梨汁來得貼切。

    若水沒有嚐出什麼酒味,只覺得味道甘甜異常,讓人忍不住想一杯接着一杯的痛飲。

    “你要是覺得好喝,就多喝幾杯,我來替太子妃倒酒。”

    子喬目光閃動,接過了若水手中的酒壺,替她斟了一杯。

    “好啊,多謝你了。”若水又一口氣喝了兩杯。

    很多人都喜歡借酒澆愁,但是酒入愁腸,會愁上加愁。

    若水原本想到小七,就心頭鬱郁,她很想借酒澆愁,可是她越喝,眼睛越亮。

    “這酒越是好東西,世上最好最好的東西。”若水嘻嘻笑道,她現在一點也不覺得苦,也不覺得煩,好像已經把所有的煩惱全都忘了個乾乾淨淨。

    現在她的眼裏,只有這黃澄澄的美酒。

    子喬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春天的花兒忽然開放,整個房間都爲之明亮起來。

    “當然是好東西,這可是千金買不到的好東西。”

    他低聲,似乎自言自語,再次爲若水斟滿了酒杯。

    若水倒像是沒有聽到他說什麼,笑嘻嘻地道:“你在說話嗎我怎麼聽着有蚊子在叫不,不是蚊子,是蒼蠅,嗡嗡嗡的,好吵子喬公子,你快打死它”

    子喬的臉一下子綠了。

    他瞪着若水,不知道她這是故意罵自己呢,還是真的喝醉了。

    只見若水的一臉俏臉白裏透紅,像是一朵白山茶的花瓣染着輕紅,星眼如波,醉態可掬,明顯是已經醉了。

    他這才放下心來,輕噓了一口氣。

    她連喝了七八杯,要是不醉纔怪

    這酒裏面,自然是沒有毒的,也的確是十三皇子珍藏多年的佳釀,這些話他說的一點不錯,絕對沒有撒謊。

    但是有一點他沒有說明的是,這酒雖然珍貴,但十三皇子祕不示人的原因,並不是因爲它的珍貴,而是因爲它是一種催情酒

    喝了它的人,會在不知不覺中沉醉動情,做出一些不可思議之事來。

    當然,這酒也不會是十三皇子讓他拿來給若水的,而是他偷出來的。

    他就是想要瞧瞧,這個能夠讓十三皇子另眼相待的女人,喝了這催情酒之後,會做出什麼樣的醜事來

    到時候讓自家王爺親眼看到她的醜態,肯定會把她趕了出去,從此自己就少了一個眼中釘,肉中刺。

    子喬也說不出來爲什麼,他昨天和這太子妃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可一見到她,他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和痛恨,非要將她除去纔會甘心。

    或許,只有他看到了自家王爺那一抹異樣的眼神。

    他感到不忿和不平。

    憑什麼

    這個女人只不過是一個棋子,一個沒有了用處的棋子

    自家王爺只要動動小指頭,就可以讓她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王爺卻偏偏留下她,不但如此,還在昨夜她睡着的時候,坐在她的牀邊,默默地凝視着她,一坐就是大半夜。

    他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裏,忍不住心頭怒火中燒。

    自家王爺的冷情,天下皆知,他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去看過一個女子,就連他看着自己的時候,才偶爾會流露出那樣的溫情。

    可是這個女子憑什麼

    她就這樣獲得了王爺那樣的眼神

    就因爲她長得美嗎

    子喬承認,這個太子妃長得很美。

    但是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比她更美的女子也有,可王爺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唯獨對她,有所不同。

    自己長得也很美,子喬覺得並不輸給這位太子妃,可爲什麼王爺從來就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瞧過自己

    他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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