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臉色越喝越是嬌豔。

    子喬看在眼裏,越是掩不住胸中的憤恨,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纔沒有在臉上表露出來,依然保持着笑容,繼續幫若水斟酒。

    她已經一口氣喝了近十杯了,雖說這每一小盅都不大,但就算是常年善飲之人,喝了這許多的酒,也該醉倒了罷

    可爲什麼她雖然臉越喝越紅,可是眼睛卻越來越亮亮得就像是天上閃爍的星星

    子喬瞪着若水,心裏直犯嘀咕。

    她剛纔不是明明說自己量淺,不會喝酒的嗎

    怎地喝起酒來,比老酒鬼還要能喝。

    再讓她這麼繼續喝下去,王爺肯定會發現他珍藏的酒少了一大壺,他非重重責罰自己不可。

    若水每喝一杯,子喬的心裏就疼上一分。

    他簡直恨不得衝上前去,奪下她的酒杯,他又恨不得打開酒壺的蓋子,把一壺酒全都灌進她的嘴裏。

    她爲什麼還不醉

    子喬被這兩種矛盾的心理弄得七上八下,坐立不安。

    突然之間,一個東西飛了過來,“啪”地一下正好砸在他的額角,他正在出神,全沒提防,登時被砸了個正着。

    這樣東西卻是個瓷做的酒杯,雖然不大,卻沉甸甸地,一下子把他的額角砸起了一個鼓鼓的包。

    子喬疼得一咧嘴,正要看是誰向他偷放暗器,只聽若水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斥道:“你來幹什麼誰叫你來的出去,快出去,我再也不要見你。”

    說完,擡手拿起面前的瓷碗,對着他再次丟了過來。

    這次子喬有了防備,一閃身避開了,瓷碗掉在地上,摔成了四瓣。

    他這才發現,若水的酒杯不見了,剛纔那酒杯正是她丟過來砸中自己腦袋的。

    他又氣又痛,又滿懷不解,見她瞪圓了眼睛,對着自己怒目而視,不禁摸着額頭的包,叫道:“你爲什麼打我我又哪裏惹到你了爲什麼要趕我出去”

    若水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忽地喫喫笑道:“啊哈,打錯人了,對不住,原來你是子喬啊,我還以爲是他”她咬着嘴脣,眼中瑩瑩似有水光流動,“以爲是他來了。要是他來的話,你就替我趕他出去”

    子喬這才明白,原來她果然是醉了,竟然把自己當成了旁人。

    自己頭上被砸的這個包可真冤,白白替他人受過

    “你說的他是誰啊”他試探着問道:“可是太子殿下”

    “不許提不許提他我現在很開心,你要是再提起這個讓我不開心的人來,哼,我就趕你走”若水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要搶他手中的酒壺。

    “倒酒,給我倒酒,我還要喝。”

    子喬這一下簡直是心花怒放,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馬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滿了,遞到她的手裏,可是嘴裏卻擔憂地說道:“太子妃,你醉了,不能再喝了,你要是喝醉了,可是很難受的”

    他還作勢要去搶她手中的酒杯。

    他知道,喝醉了的人,越是不讓她喝,她就越要喝,你要是想搶她的酒杯,就像是要了她的命,她會越喝越快的。

    果然,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酒杯,若水已經一仰脖,又把杯裏的酒喝乾了。

    子喬差點笑破了肚子,嘴上卻唉聲嘆氣地道:“太子妃,您真的不能再喝了,你要是醉了,王爺他一定會責怪我的。”

    “醉了誰說我醉了”若水斜着眼睛,笑嘻嘻地道:“醉了的人不會走直路,你瞧,我走一字給你看,你看,我走得多直”

    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着,一步三擺。

    子喬並不攔阻,含笑看着她。

    他心裏默默地數着,數到“九”字的時候,若水突然身子一晃,像根麪條兒似的軟倒在地。

    子喬眼裏放出了光,他幾步竄到若水身邊,俯低身子,在她耳邊輕聲喚道:“太子妃太子妃”

    若水微微張開眼,星眸迷離,忽地一擡手,重重打了子喬一記耳光,怒道:“我說了再也不要見你,你又來幹什麼子喬,子喬你在哪兒快快把他趕出去。”

    她歪着腦袋,東張西望地在尋找子喬的身影。

    子喬捂着半邊被打得通紅的臉頰,兩眼直勾勾地瞪着若水,差點氣炸了胸肺。

    他長到這麼大,從來沒被女人打過

    更何況,她打他哪兒都能忍,可是打的偏偏是他最爲寶貝的臉

    奇恥大辱,這真是奇恥大辱啊

    有那麼一刻,子喬恨得差點想撕碎眼前這個女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不能出手動這個女人的一根手指,否則,王爺知道了會把他剝皮拆骨。

    “太子妃,你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看,我是子喬,不是太子殿下。”

    子喬忍着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可是若水已經把眼睛閉了起來,嘟囔着道:“子喬,幫我趕他走,快點趕他走。”

    很好

    子喬很滿意這鳳梨酒的後勁,她現在果然醉得出現了幻覺,連人也認不清了。

    那下面就讓她嚐嚐自己爲她準備的大禮罷

    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前,再次輕輕擊掌。

    一名青衣人如一縷青煙般飄到他的面前,微微躬身。

    “我要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都帶來了。”青衣人點頭道。

    “拿進來”子喬冷冰冰地道。

    只聽得一陣奇怪的哼哼聲,兩個麻袋被人扛進了房間,那奇怪的哼哼聲就是從麻袋裏面傳出來的。

    青衣人一抖袋口,從麻袋裏滾出兩個人來,穿着一身破破爛爛,容貌醜陋,臉上手上全都是黑泥,又髒又臭,直和乞丐無異。

    這兩個人爬在地上,口中胡胡有聲,不停地摩擦着四肢,嘴角流下兩條長長的垂涎。

    子喬只看了一眼,就差點噁心吐了。

    他忙用衣袖掩住口鼻,滿臉厭惡地道:“從哪裏弄來這樣兩頭臭豬臭也臭死了。”

    青衣人詫異道:“屬下是按照公子您的吩咐,找兩個最最噁心的男人回來,屬下看到這兩個乞丐還算符合要求,就順手帶了回來,公子要是不滿意,那屬下再去找。”

    “不必了,這兩個”子喬一個沒留神,吸入了一口臭氣,險些背過氣去。

    他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勁來,瞪着那青衣人道:“可給他們服下藥了”

    “是的,已經服下藥了。”青衣人的目光對着倒在地上的若水瞥了一眼,心中充滿了同情。

    子喬讓他抓這兩個乞丐回來是做什麼用,他一清二楚。

    這麼好看的小姑娘,倒是白白便宜了這兩個臭乞丐。

    “好,那咱們就走吧,讓這兩頭臭豬,留在這裏好好地服侍太子妃吧。”

    子喬陰沉沉地一笑,邁步而出。

    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轉頭對着青衣人道:“下面該做什麼,你知道麼”

    青衣人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派人去告訴主子。”

    “嗯,很好,去吧。”子喬滿意地點點頭。

    他一擡眼,正看到小杏瑟縮在角落裏,渾身顫抖不敢看他。

    他冷哼一聲,緩步走到小杏眼前,低啞着嗓子道:“今天的事,你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懂了麼”

    語氣中充滿了威脅。

    小杏見到他就有如見到厲鬼一樣,抖得縮成了一團,顫聲道:“懂,奴、奴婢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

    她聲音又細又小,子喬再次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她。

    他勾起了脣角,面露微笑,忽然覺得臉上辣的,剛纔被若水打的那一巴掌正在隱隱作痛。

    哼打了本公子,會是白打的麼

    本公子會要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子喬再次陰測測地一笑,走出了院門。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十三皇子正靜靜地站在大門外。

    他一身深紫色的長袍,襯得他的一張臉更如冠玉,脣角輕抿,冷傲孤高,像一隻睨睨天下的蒼鷹,周身散發着莫可逼視的氣勢。

    尾隨在子喬身後的青衣人渾身一抖,馬上單膝跪地,恭聲道:“拜見主子。”

    子喬咬了咬嘴脣,臉上勉強擠出一個淡定的笑容,道:“王爺。”

    十三皇子默不作聲,一雙湛湛黑眸烏沉沉地看着子喬。

    他揹負着雙手,不知道已經來了多長時間,更不知道是否已經悉數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

    子喬一想到這點,臉色頓時變得發白,他略帶恐懼地看着十三皇子,後者卻面無表情,一雙眼眸有如深井,不露半點心思。

    “子喬,你來這裏做什麼”

    十三皇子終於開口,聲音平淡,不喜不怒。

    子喬的心略略放下了些,他上前一步,寬大的袍袖遮住了半掩的院門,不讓十三皇子看到院子裏的情形。

    他臉上露出委屈的表情,道:“回稟王爺,子喬是來探望太子妃的,沒想到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太子妃把房門掩得緊緊的,連服侍她的丫頭也不讓進去,子喬隔着房門向太子妃問安,太子妃卻大聲呵斥我,讓我離開,她還隔着窗戶向我丟了一個杯子,正好砸在子喬的額頭上,王爺您瞧,腫了好大的一個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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