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正是若水打的。

    她柳眉倒豎,面帶寒霜,讓人不寒而慄。

    “墨白,你要再說一句不乾不淨的話,就給我滾出去,這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

    若水實在是受夠了墨白的這張嘴,他現在說話越來越是放肆,越來越肆無忌憚,她對他的一再容忍,反而造成了他的變本加厲。

    如果她再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這傢伙遲早會變成無法無天的孫悟空,會大鬧天宮

    所以她這一次毫不容情,乾脆利落地賞了他一巴掌。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動手打他了,可謂是駕輕就熟,當然,憑墨白的武功,就算有一百個若水,也絕計碰不到他一層油皮兒。

    剛纔若水舉起手的時候,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如果他要閃,她又豈能打中

    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躲開。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打我了,你、你給我記着”他啞聲道,玉白如雪的右頰上,再次多了紅紅的五條手印子。

    “懶得記,誰有功夫記這個”若水輕輕哼了一聲,走過去在依然咳嗽不止的胡大海後背上的穴道上用力一拍。

    胡大海只覺得一個圓圓的東西從喉嚨裏直衝上來,一張嘴,“撲”地一聲吐在了地上,卻是一枚土黃色的小藥丸,隨後他吧啦了一下嘴,只覺得滿嘴苦味,苦得他眉毛眼睛都皺在了一起。

    “好苦啊,太子妃,這是什麼藥,怎麼這麼苦”他一臉苦兮兮地看向若水,心中卻充滿了感激。

    剛纔他雖然一直在咳,可是太子妃迴護他的話,他聽得真真的。

    太子妃還爲了他,打了那個男人一記耳光。

    真解氣

    但是這份感激,他卻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來。

    真正的感激,是不需要說出來的,掛在嘴邊上的,往往都不是真的。

    “只是黃連而己,沒有毒,不要緊的,你多喝幾口水就可以沖淡嘴裏的苦味了,好了,老胡子,你累了一整天,先下去休息吧。”

    若水聞了聞那顆藥丸的氣味,就猜出了是什麼東西,狠狠瞪了墨白一眼。

    她看到墨白臉上紅紅地掛了五條指痕,想起這是自己打上去的,心中又忍不住有些小小得意。

    “是,太子妃,那奴才先行告退。”

    胡大海現在也回過味來。

    這個陌生的白衣男子不知道是什麼來頭,應該是太子妃的舊識,看到他被太子妃打了一記巴掌,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樣,胡大海也就放心了。

    這個男人肯定不會傷害太子妃。

    至於這男人的身份嘛,太子妃不說,他也就不問。

    做爲奴才,不該多口的時候絕對不能多口,這樣才能討得主子的歡心,才能讓自己這顆腦袋在脖子上安安穩穩地多呆幾年。

    他一揮手,帶着小太監們向後退去,快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擡起頭來說道:“太子妃,這食盒裏的菜請太子妃趁熱享用,這裏面的菜是奴才安排的,您要是有什麼不樂意喫的,明天告訴奴才,奴才一定牢牢記住。”

    “多謝你,老胡子。”若水想了一想又道:“對了,明天一路上的安排,比如衣食住行,越簡單越好,不要弄得這麼奢華,像這間帳篷,完全不需要,只要給我弄一個小小的帳篷,能放一牀被褥可以睡覺就行,咱們是去救人,不是來享福的,知道了嗎”

    “是,是,太子妃,奴才記下了。”胡大海答應着,退了下去。

    可他心裏直納悶,沒琢磨明白若水這番話的真實意義是什麼。

    他掌管庫房多年,後宮的妃子們每年都要去佛寺進香,每次出宮的時候,差人來要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只有短短三五天的路程,她們要的東西足夠半年用不完的,喫的、喝的、玩的、樂的,唯恐不多,沒人嫌少。

    他打點這些早就有了經驗,所以纔會在短短的半柱香時間裏,把若水要遠行的各類用品準備得妥妥當當,結果博得了鄒太后的賞識。

    其實說起來一點也不難,他只是把所有妃子曾經吩咐他準備過的東西,挨樣拿出來就足夠。

    可是太子妃剛纔是什麼意思呢

    她嘴裏說的是太奢華了,讓自己幫她準備一個小帳篷,那她的言下之意,會不會是嫌自己今天準備的帳篷太小了,不夠奢華

    可這已經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大最奢華的帳篷了。

    唉,明天還是想法子弄一個更大點的帳篷吧

    胡大海愁眉苦臉地想道,連喫飯的胃口也沒有了,退回到自己的小帳篷裏,冥思苦想去了。

    胡大海和小太監們全都離開之後,帳篷裏又恢復了安靜。

    若水和墨白誰也不說話,兩個人一個看着牀上的小黑狗,一個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食盒。

    過了一會兒,墨白也不打話,上前打開食盒,將裏面的菜餚一樣一樣地擺放在桌子上。

    頓時香氣滿屋。

    他只掃了一眼,就毫不客氣地提箸大嚼起來。

    若水早就餓得很了,這時聞到了食物香氣,哪裏忍得,也走過去,拿起一雙筷子,痛痛快快地吃了起來。

    雖然是在野外荒郊,食材有限,胡大海卻將這頓晚膳準備得十分豐盛,有雞有鴨,有魚有肉,還有一道味道十分鮮美的涼拌野菜,口感十分爽口。

    若水不知不覺連挾了好幾筷子。

    她有了身孕之後,口味也變得和以前不同,不喜歡喫雞鴨魚肉,反倒喜歡喫一些清爽適口的菜餚。

    墨白雖然一眼也沒瞧她,一聲也沒出,可是那盤子野菜,他卻一筷子也沒挾,直到若水最後把那盤子菜吃了個底朝天。

    “哼,沒鬍子真小氣,居然連酒也不準備一壺。”墨白自言自語地抱怨道。

    他喫飽了飯菜,吧啦了一下嘴,只覺得嘴巴里淡淡的,很想喝上一口皇宮的美酒,卻發現食盒裏面除了菜就是飯,連酒壺也沒有。

    “這是老胡子給我準備的菜飯,本來也沒人請你喫,你既然已經喫飽了,就趕緊離開吧,我要休息了。”

    若水沒好氣地下了逐客令。

    “走就走留在這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你打上一掌,我墨白的裏子面子全沒了哼”墨白嘟嘟囔囔地往外就走。

    “喂,你站住,把你的小黑抱走,它睡在我的牀上,我睡在哪兒”若水喝住了他,看着牀上睡得正香的小黑,忍不住微微皺眉。

    做爲醫生,她的生性帶着一點點潔癖。

    她是喜歡小黑不假,但還沒喜歡到要和小狗睡在同一張牀上。

    “它還這麼小,又怕冷,你讓我把它抱去哪裏這營房裏就屬你的帳篷最大最暖和,你的牀也最軟,我不放在你的牀上,你讓我放在哪兒難道你想凍死它它可是還在喫奶的奶娃兒”

    墨白振振有辭地道,不滿地看了若水一眼:“再說了,你的牀那麼大,它只有巴掌大的一小點,能佔了多少地方你就和它一起睡又怎麼了,還委屈你了不成”

    “墨白”若水皺起了眉頭,她看着縮成了一個圓球狀的小黑,心知墨白說的話是不假,可是一想到要讓自己和一條狗睡在一起,她就覺得心裏怪怪的,怎麼也過不去那道坎。

    “那它要是拉尿在我牀上怎麼辦那我還睡不睡了啊”若水想起一個理由,絕佳的理由。

    “啊”墨白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抓抓腦袋,看着小黑狗,不確定地道:“它還那麼小,也一直沒喫東西,不會拉尿的吧”

    “它不拉不尿,豈不就憋死了雖然它現在沒喫東西,可是你偷它回來的時候,它不正鑽在它媽媽肚子底下喝奶的嗎難道它之前喝的就不需要拉尿嗎”

    “什麼偷這麼難聽,我是拿光明正大地抱回來的反正它的狗媽媽生了那麼多條,我幫它抱回一隻來養,那戶人家還得感謝我呢”墨白強詞奪理。

    “我不管你是偷還是抱,你今晚一定要把它抱走,它要是弄髒了我的牀,怎麼辦”

    “這”墨白也遲疑了。

    他猶豫了好半天,還是遲遲沒有行動。

    突然之間,帳簾像是被一股勁風吹動,向內飄了起來。

    “有古怪”墨白剛剛在心底叫了一聲,就看到一條黑色的人影,有如一條幽靈般從外面飄了進來,直奔若水的牀邊。

    “什麼人站住”

    墨白大驚,這人的身法之快,幾如鬼魅,竟似是不在他之下。

    他低喝一聲,唯恐此人傷害到若水,飛起一掌,直擊那人的後心。

    那人卻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般,身形輕飄飄地向右一斜,去勢半點不歇,倏忽之間已經奔到了牀邊,一伸手抄起了那個襁褓。

    “喂放下我的小黑,你要敢傷了小黑,我就和你拼命”

    墨白攻到一半的手掌猛地一收,硬生生地把攻勢收了回來。

    他見那人把襁褓抱在胸前,自己剛纔這一掌要是擊了過去,非打中襁褓裏的小黑不可。

    這時他才注意到,從外面衝進來搶走小黑的,是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着一襲緊身黑衣,露出強壯的好身材,只是臉上卻像是戴了面具一樣,蠟黃木然,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表情,只有兩個眼珠子尚在微微轉動,顯示出來他是個活人。

    “喂,你是誰爲什麼要搶我的狗兒難道你是它的主人它是你家的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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