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淡,李思霽隨着人流,在陳姨的指揮下進入歇山廳。

    “有必要做那種毫無意義地事情嗎不說這種祭拜祖傳“石頭”的事情聽起來就蠢得要命,不是說除了已經逝世的阿姨外,沒人知道正確的儀式步驟嘛”

    某個身着黑色西裝禮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在告別儀式時,向主持儀式的老者抱怨道。休息室內,坐在他周邊其餘看似默默哀悼的親戚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紛紛抱怨起來。

    “是啊是啊,說什麼自南滸市開闢以來便流傳下來的傳統儀式。這是什麼蠢話,我從來都沒聽過我們生活的地方還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傳統。”一位頭頂略禿,中年發福的叔叔擡起頭來,與身邊的親人大聲說道。

    身邊的妝容略顯濃厚浮誇,圓盤臉的妻子立即應和道:“還說什麼吳家自古以來便是爲城市消災祈福的祭祀家族。我除了過年時,見過阿姨在祭臺上跳個大神,哪還有什麼古老祭祀家族的樣子。”

    “還強行要求我們各分家把自家七歲以下的兒童送過來進行什麼淨化儀式培訓,說是要在裏面挑選繼承人,結果不就是使勁讓小孩跑步游泳”

    一位鼻翼有顆痣的瓜子臉阿姨忿忿不平地抱怨着,拉過一門心思玩手機的胖女兒,說道:“我家囡囡本來可好看了,現在又黑又矮都是祖母的錯”

    “說什麼一個人過就可以,不用我們這些親戚住進來幫忙,我們哪裏是貪圖她的大宅,不都是爲了好好照顧她麼。現在好了,倒下去都沒人知道,如果不是護工發現,誰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發現這件事”

    當然也有試圖和稀泥的人,慢吞吞地說着“再怎麼說也是自古以來便流傳至今的儀式,也不能隨隨便便糊弄吧阿姨有留下什麼說明嗎,我們照着做不就行了嗎”之類的話。

    越來越多的親戚們或和身邊的人大聲抱怨或站起來發表高見,其中聲音最大的那位大喊着:“遺囑呢遺囑在哪不是說有留下遺囑嘛,裏面肯定有財產分配嘛,趕緊地拿出來別墨跡”

    眼看休息室內爭吵不休,各懷心思的衆人因爲祭祀和遺囑的事情躁動不安,室內越發吵鬧的時候,一位主持哀悼儀式的壯碩族老不得不站起身來主持大局,大聲說着族老們事先商量好的事。

    “各位,各位,請安靜安靜吳女士不幸意外逝世是我們的一大憾事。事發突然,吳女士並未曾留下祭祀儀式的具體步驟,且也未曾指定的大宅和儀式的正統繼承人。”

    爭吵不休的人羣逐漸安靜下來,哪有多少人在乎什麼祖傳儀式,關乎在場所有人切身利益的遺產分配纔是人們真正關心的事情。

    “悲痛之餘,族老們決定,在弔唁儀式結束後,統一宣佈財產的分配方法,有什麼問題弔唁結束後再談。到那時,除了分配財產,就讓我們最後一次尊重傳統,用潔淨的貢品供奉祭祀石,誠心誠意的祈禱一下,然後就在我們這代,結束這漫長的儀式吧。”

    還沒等壯碩的的族老大聲地說完,立即就有持不同意見的人站起來嚷嚷。

    一直不說話的一位阿姨突然站起來,大聲吼道:“等一下,我家真英就是正統繼承人,別人怎麼能和我家分財產”

    另一位中年婦女面帶譏諷,嘲笑道:“哈,你在說什麼祖母明明把我家雲迪當做正統繼承人,幾年前還摸過他的頭,你家雲迪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不要想的太美”

    “各位,我家明溪纔是”

    坐在大休息室角落,一臉尷尬的李思霽努力把自己縮成一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試圖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避免被面前吵的面紅耳赤的親戚牽扯進無盡的扯皮之中。

    大多數不請自來的親戚其實並沒有收到通知,但也不妨礙他們過來碰碰運氣。

    他們對着族老喋喋不休的抱怨和發問,整個休息室人聲鼎沸,吵的吵鬧的鬧,煽風點火的不嫌事大,心中有求的滿面焦急,渾水摸魚的上躥下跳,李思霽悄悄離開座位,趁沒人關注自己,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前,快速的轉身離開。

    沿着遊廊緩步走到入口庭院內池塘便,總算將休息室內無盡的爭吵甩在身後。輕柔的晚風送來陣陣荷香,淡紫色的菖蒲花隨風輕輕擺動,在月牙下,一絲夢幻之感靜靜瀰漫在逐漸升起的淡霧之中。

    “思霽哥,怎麼你也出來了”

    正當李思霽沿着精美庭院內的汀步慢慢散步,邊逗弄着池塘裏的錦鯉時,身後傳來秦緣清冷的詢問聲。

    “裏面各位爭論的東西估計和我沒什麼關係,而且吵的人頭疼。再說,這次我也只是代父母過來祭拜一下,因爲母親的事,大家一直沒能坐下來好好談過,我在那估計也不會聽到什麼好話。這次弔唁之後,吳家這麼漂亮的庭院估計我以後就沒什麼機會再欣賞了,所以我就乾脆出來走走。”

    李思霽轉過身回答道,一邊遞出從休息室順來的點心,詢問秦緣道:“要不要喂喂魚試試這裏的錦鯉可真夠肥的,一定是平時經常有人投喂吧。”

    “不了。”秦緣拒絕了李思霽遞過來裝有豆渣的塑料盒,指着東北角景觀亭邊不起眼的石燈籠說道,“那裏面是魚飼料的存放點,如果思霽哥喜歡投喂錦鯉的話,一會可以去那裏拿點試試。”

    “錦鯉以後可以慢慢玩,思霽哥。”秦緣從李思霽身邊錯身而過,柔順的髮絲在空氣中浮游,“今天就是古老儀式裏,一年一次舉行祈禱的日子,思霽哥你知道些什麼嗎”

    “什麼儀式”李思霽有些詫異。

    “是的,那個儀式的具體步驟,除了突然逝去的祖母大人外沒有人知道。而祖母大人生前常說,思霽哥也許纔是所有孩子裏,最有希望繼承傳統的人。”

    “如果那時候的訓練能夠一直持續下去的話,也許思霽哥你現在已經獲得祖母的認可,繼承大宅,以及本家傳承數百年的驅邪師名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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