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是除陳木匠之外,第一個進入這間屋子的人。
陳木匠小心翼翼掀開麻布,露出嶄新的風谷機。
木製的風谷機,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即便沒有上漆,摸上去仍舊很是順滑平整,可見陳木匠的做工有多麼精細。
江微微抓住木製手柄搖了兩下,手感還挺不錯的。
她問:“有曬乾的稻穀嗎?拿來試試。”
陳木匠私下裏已經試過兩次,可此時仍舊激動得不行,他飛快地跑去拿來一小袋曬乾的穀子,將穀子小心地倒入風谷機中。
他一邊倒,江微微就一邊搖動手柄。
伴隨呼呼的風聲,碎葉和糠秕被風帶走,飽滿的穀粒則被留在了下邊的出料口。
江微微隨手抓起一把穀粒看了看,由於穀子早就已經被曬得乾透了,穀殼處在半脫不脫的狀態,被風谷機搖一搖再吹一吹,穀殼就全被吹沒了,剩下的全是經營飽滿的米粒。
陳木匠充滿期盼地問道:“江大夫,您覺得這颱風谷機做得如何?”
江微微笑着道:“很好。”
“那、那我能不能,能不能給自家也做一臺這樣的風谷機?”陳木匠問這話的時候,緊張得嗓子都有些發乾,“我可以出錢,不會讓江大夫喫虧的!”
以前家裏人爲了舂米,經常是日夜不停地勞作,腳踏撞擊木桶的聲音徹夜不停。尤其是他娘和他媳婦,以前爲了舂米累得手腳幾乎都脫臼了,如今年歲大了還落下了後遺症,一到陰雨天手腳就疼得厲害。
要是他家能有一臺風谷機,以後他家裏人就不需要再日夜不停地踩着腳踏,只需要搖一搖風谷機,穀子就能脫粒,這比用腳踏輕鬆了不知道多少倍!
江微微笑着道:“雖然圖紙是我給的,但真正做出這颱風谷機的人卻是你,你是風谷機的大功臣,你若是想要風谷機,自己做一臺便是,不需要特意給我錢。”
陳木匠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臉上的褶皺不停抖動,他不住地拱手作揖:“謝謝,謝謝江大夫,您真是個大好人!”
江微微面不改色地收下這張好人卡,她道:“我只有兩個條件。”
“您說您說。”陳木匠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第一,在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之前,你不準將風谷機泄露出去。”
“第二,以後不論你做多少颱風谷機,上面都要刻上健康堂三個字。”
這些都是小事,陳木匠忙不迭地應下:“好,我都記住了。”
江微微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風谷機:“這東西做得不錯,但要是能把裏面的軸心換成鐵或者銅的話,應該能更好用。”
陳木匠無奈:“沒辦法,我這兒只有木頭,想要鐵或者銅的話,得去找鐵匠。”
大家都很清楚,南楚對金屬管控很嚴格,即便她去找了鐵匠,也不一定能買得到鐵或者銅。
想要得到鐵和銅的購買權,就必須要先得到官府的准許。
江微微冷不丁地說了句:“明日你隨我去一趟縣衙吧。”
這年頭的老百姓對官府有種天然的畏懼心理,在他們眼裏,進縣衙就跟進狼窩一樣可怕。
江微微輕輕敲了下旁邊放着的風谷機,笑着道:“咱們得把這個寶貝獻給縣太爺。”
……
次日清晨,顧德和北川將風谷機搬到車上,用驢車將它運送到縣衙。
隨行的人還有江微微、里正、村長江豐年、以及陳木匠。
里正和江豐年已經從江微微的口中知道了風谷機,兩人還親手試用了一回,親身感受到了風谷機的便利之處,他們都對這件大寶貝是愛不釋手。
江微微特意邀請他們一起前往縣衙“獻寶”,爲的就是順道賣他們一個人情。
但凡是有腦子的人,都能知道風谷機對農民們來說是一件多麼好用的物件,若能將它在全國各地推廣開來,獲利的將是千千萬萬的農民。
對於這種於民生有利的發明,朝廷必定是要嘉獎的,江微微之前出的風頭已經夠多了,這次她不打算獨佔所有功勞,所以她特意把陳木匠、村長、以及里正帶上,爲的就是將功勞分一部分給他們。
也正因爲知道這一點,江豐年和裏這一路上都無比興奮,臉上的神采幾乎都要發光了。
由於涼山關開戰的緣故,涼山關一下子進駐了五十萬大軍,這麼多張口全都要喫要喝,其他地方的糧食運送過來還需要一段時間,九曲縣作爲距離涼山關最近的縣城,自然就成了第一個徵糧的地方。
可前不久官府纔剛從百姓手中徵了一遍糧食,如今家家戶戶都沒什麼餘糧了,全都指望這地裏那點收成過日子,若這會兒再徵一次糧食,百姓們估計全都得餓死。
鍾殊然不願做這個惡人,可徐集已經派人送來信件,催促他趕緊徵糧。徐集在信中的口氣極爲兇厲,若九曲縣再不徵糧,他就要派人來九曲縣徵糧。
鍾殊然很清楚,若真讓徐集手底下的將士來徵糧,那就不是徵糧,而是光明正大地搶奪糧食!
到那一步的話,百姓和官府之間的矛盾將會急劇激化。
而他這個九曲縣縣令,就等於是被人架在火上烤。
爲了這事兒,鍾殊然這段時間是喫也喫不好,睡也睡不好,急得嘴上都起燎泡了。
就在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南瓜跑了進來:“老爺,江大夫來了,說是有個好消息要說給您聽。”
一聽到有好消息,鍾殊然立刻就來了精神:“趕緊讓她進來!”
進來的不只有江微微,還有陳木匠、里正、以及村長江豐年。
見禮過後,江微微簡單簡紹了一下其餘三人的身份,然後再道明來意,她讓顧德和北川將風谷機擡進屋裏,讓縣太爺親眼看看。
鍾殊然圍着風谷機轉了一圈,好奇問道:“這東西真能脫粒?”
江微微遞上一袋曬乾的穀子,笑着道:“縣尊大人可以親自試試看。”
『如果章節錯誤,點此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