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郭北雜記 >六 暗行御史 書生
    衛先生推開房間的門,摸着黑找到了牀榻。脫去衣裳,褪去鞋襪後,衛先生就躺到牀榻上準備歇息了。

    平時的衛先生只有喝醉酒以後纔會穿着衣服上牀榻休息。

    隨着屋內呼嚕聲的響起,衛先生睡着了。

    擦的一聲輕響後…屋室內的黑暗被一抹火光劃破了。

    只見,一個身影背對着衛先生睡覺的牀榻,端坐在酒桌邊的小凳子上,酒桌正中間的位置上放着一盞黑色的油燈。

    油燈上的火焰因爲剛剛纔被點燃的原因而跳動着,閃爍的燭焰將桌前人的影印照的此起彼伏,不斷搖晃。

    衛先生好似被這乍起的光明給叫醒了,歪側着身子看向了那人,來者是書生。

    原來剛剛韓秋分送衛先生回來的時候,書生就站在屋子頂的某個隱蔽處看着呢。

    待韓秋分剛走,他就鑽進了屋子裏,眼瞅衛先生回屋以後就歇息了,韓秋分也不太可能返回了,遂纔出來打着了火,取了光。

    衛先生沒想到書生會出現在這,這讓衛先生的眉頭跳動了一下。

    發現來者是書生以後,衛先生便擡起了手,輕輕的揉動了兩下眼睛。睡眼惺忪道:“來幹嘛呀?”

    書生笑嘻嘻的轉過身,挑起一片濃眉上下打量了下衛先生,好似看了一場有趣的表演。

    衛先生被書生弄的有點尷尬,便將剛剛支起的身體躺了下去,爲了不看到燭光,還特意轉過了身子,背朝書生,一副繼續就寢的樣子。

    “子曰:我可沒教你諂媚權貴。”長夜漫漫,書生倒也不着急,只是自顧自的說着。

    “我不過纔讀了兩天書,還沒能領悟到諸子神慧的皮毛,本就是個俗教書的。”衛先生沒有轉身,蓋着被子,面朝牆壁的說道。

    “給窮家子蒙學,有教無類,你可不是俗教書的,但是,對於凡夫俗子來說,讀書的目的就是爲了富貴,說到底了,他們是不會真的有改變的,儒家聖言也壓制不了他們面對慾望時的醜陋。”

    書生不等衛先生說話又繼續說道:“自我讀書那天起我就明白,聖人諸子無長存,修行還需靠自己。”

    “如果他們讀了書,那代表他們就有機會成爲聖賢,那我也就不算委屈自己,爲未來的諸子引路,幸甚至焉。嘿嘿嘿...倒是說說你,你這麼有才,不去考個功名?”衛先生還是沒轉身,可是嘴裏卻沒消停。

    “算了吧,已經一身清白了,可不想再被千錘百煉,還有啊,誰說自己不能給自己一個官職的。”書生把話留住了,他端了端姿容。好整以暇的等待衛先生來問他。

    衛先生的身體晃了晃,好在他很快就穩住了,可他說話的聲音裏卻又透露着一種無可奈何:“那敢問尊駕,官居何位?”

    “本官!乃暗行御史!”書生一拍桌子,猛地站直,低聲喝到。

    “你聲音倒是別小啊,御史大人可比知縣老爺厲害多了,你大膽說!別怕!”衛先生聽罷,猛地擡起身子,再一次的翻轉了方向,將臉面向了書生,面帶笑意的說道。

    “你以爲我不想啊......韓秋分的武功是你教的?”書生話題一轉。

    衛先生好像早就知道書生會這麼問,不慌不忙道:“他的武功大多都是這些年到土地廟歇腳的江湖俠客教授的,有的人就帶着他起了個頭,還沒入門呢人家有事就走了,有的倒是回來過,有的那可就再也沒見到了。”

    “他武功不錯呀…”書生邊說話邊看衛先生的反應,不住的摸了摸手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衛先生好像看出了書生的心裏的想法,便又開口道:“他是個孤兒,所以他小的時候,除了和我學習讀書明禮以外,時間大多都是在練功,除了喫飯,睡覺,他都沒歇過。看那些江湖客的反應,好像他的天賦和根骨都不錯,所以這麼幾年過去了,他練功的次數減少了許多,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更別說知道他會些什麼武功了。”

    書生看上去好像有點失望,嘴裏一邊嘟囔一邊往衛先生的牀榻走去:“好啦,歇息吧!咱們!”

    衛先生看着向他迎面走來的書生,疑惑又略帶着急的說道:“你要睡這兒?這是我的家。哎!哎!哎!哎!…你別上我的榻!不是,你前幾天睡哪的?”

    書生推開了衛先生阻攔他的雙手,坐到了牀上,開始脫起了鞋襪,便脫邊回答衛先生:第一晚睡的大街,第二天晚上在你家坐了一宿,白天去了縣郊外的湖泊上…”

    “找了個船舫?”衛先生忍不住插了句嘴。

    書生點點頭,繼續說道:“昨晚睡的土地廟,可惜韓秋分只有一牀鋪蓋,而且晚上閒雜人等多,不舒服。而且今晚外面冷風獵獵,還有差役巡查,你不會要趕我走吧?”

    “我牀榻下有個木盒,裏面還有套被褥,是秋分的。你先用,去桌上睡。”衛先生髮現書生好像是鐵了心要住在他這了,自己也阻攔不了他,連忙換了口風。

    書生聽後撇了撇嘴,好似很遺憾的去取出了那牀被褥,鋪躺在了木方桌上,可是他不斷抖動的兩片眉毛卻好像透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感受。

    “對了,明天記得告訴秋分,這段時間啊,來土地廟的人都要注意點,防人之心不可無。”衛先生夠着頸子向書生說到,一副既要壓低聲音,又希望確保書生能夠聽的清楚的樣子。

    書生將桌上的油燈放置到了地上,背對着衛先生開始打理起了鋪蓋。書生手上的被子摸起來乾燥溫暖,一看就知道被子經常洗曬。

    再聽完衛先生的話以後,書生看了看手裏的被子,歪了歪頭,笑了笑,就準備轉過身打趣衛先生兩句。

    書生回頭的時候,剛好看到了衛先生此時略顯狼狽的樣子。

    書生轉過了頭,將打趣的話重新嚥進了肚子裏,一邊又加快了手上收拾鋪蓋的速度。

    “好,剛好我明天去拿書箱,走的匆忙,家當都沒帶。”書生鋪好被褥,鑽進了被褥隨即便吹滅了被他放置在地上的火燭,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衛先生沒再說話。

    “這是要常駐啊!”把書生的前言後語想了一遍,衛先生髮現自己上套了...可是這句馬後炮的話卻怎麼也發不出口來。

    “暗行御史?有趣。”想到這裏衛先生也就夢莊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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