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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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郡王府。

    “母親,您真的不打算將她送回去嗎?”燕清嵐口中的她,自然是令他厭惡,避猶不及的蘇凝薇。

    燕郡王妃瞥了一眼燕清嵐,視線又落回精美的護甲上,漫不經心道:“嵐兒,如今凝薇那副模樣,你讓母親怎麼向蘇家交代?”

    自那日蘇凝薇瘋癲似的在燕清嵐的屋內大鬧一通,蘇凝薇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成日面無表情地躺在牀上養傷,任由丫鬟婆子伺候着。

    “那是她咎由自取。”燕清嵐不以爲意,只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始作俑者燕郡王妃,“母親,孩兒早前就跟您說過,莫要再讓蘇凝薇來府內,母親您爲何不聽孩兒的,執意要如此?”

    燕郡王妃避重就輕,四兩撥千斤道:“母親不過是有些寂寥了,這才讓人接了凝薇過來。”燕郡王妃忽然擡頭,眼波流轉,似是在質問燕清嵐,“倒是嵐兒你,爲何那般對凝薇?”

    燕清嵐忽而輕笑,言簡意賅道:“母親何須問我,孩兒不信母親並未發現蘇凝薇對孩兒有所……”實在是卑劣,燕清嵐說不出口,頓了頓,“母親,如今您已經同意孩兒娶長寧,何必再招惹旁的人?”

    燕郡王妃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到燕清嵐身旁,似是而非地說道:“母親是同意了你們的親事,但是嵐兒你莫要忘了,那謝長寧已是不清白之身,燕家的血脈,豈能被一個不潔的女人污染?”燕郡王妃猛地睜大雙眼,毫不掩飾對謝長寧的厭惡。

    燕清嵐踉蹌後退,不可置信,“母親,您……”千言萬語梗在喉間,燕清嵐一時氣血上涌,只覺太陽穴突突地跳,頓時眼前一黑,不偏不倚地跌坐在身後的凳上。

    燕郡王妃被燕清嵐突如其來的狀況嚇着,急忙上前,“嵐兒,嵐兒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嚇唬母親啊!”

    聽見聲響的李才福一進來就被燕郡王妃叫住,“快去請大夫,快去。”緊隨其後的丫鬟聞言四散,該準備帕子的準備帕子,該倒水的出去倒水,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燕清嵐逐漸緩過勁來,勉強掙開雙眼,入眼就是燕郡王妃着急不已的臉,眼眶微紅,淚眼朦朧。燕清嵐心頭百感交集,啞着嗓子道:“母親,我無礙的,莫要哭了。”

    燕郡王妃見燕清嵐醒來,急忙接過丫鬟準備的溫水,小心地喂燕清嵐喝下,“嵐兒,先點溫水舒服些,大夫馬上到了。”

    燕清嵐輕抿了幾口後便搖頭示意不再喝了,燕郡王妃立馬將茶杯遞給丫鬟,“快去看看,大夫爲何還沒來?”丫鬟不敢怠慢,應聲而下。

    “母親,我無礙的,莫要勞師動衆了。”燕清嵐眉頭依舊緊皺,伸手輕揉着太陽穴,閉目養神,彷彿有說不出的疲倦。

    燕郡王妃揮手屏退一干丫鬟,只餘自己站在燕清嵐的跟前,美眸裏滿是擔憂,一瞬不瞬地望着燕清嵐,屏住呼吸,小心地不打擾到燕清嵐閉目養神。

    姍姍來遲的大夫總算是來了,燕郡王妃着急道:“大夫,快給嵐兒看看,嵐兒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

    “王妃請稍安勿躁,老朽這就幫世子爺診脈。”大夫有條不紊地放下藥箱,不疾不徐地走到燕清嵐的跟前,禮數週全道:“世子爺,老朽這就爲您診脈。”大夫一番從容不迫的作爲叫燕郡王妃越發心急,卻又不敢催促,只得在一旁乾瞪眼。

    大夫替燕清嵐把完脈,開口問道:“世子爺,平日身子可好?”

    燕清嵐頷首,“平日身子無恙,今日這般症狀倒是頭一回。”大夫若有所思,起身開始開方子。

    一旁的燕郡王妃見大夫有了定論,急忙上前問道:“大夫,嵐兒這是爲何?”燕郡王妃急不可待,探頭看向大夫寫的方子,自然是看不懂的。

    大夫只作未聞,專心致志地開着方子。忠親王妃心有不悅,卻不敢繼續打攪大夫的思緒,只得訕訕地走回燕清嵐的跟前,繼續噓寒問暖。

    不多時,大夫開完方子,轉身對燕郡王妃說道:“王妃,方纔請恕老朽無禮,只是老朽怕一分心開錯方子,那老朽可就罪過了。王妃,依老朽之見,世子爺也是一時急火攻心,老朽開了三日的方子,一日三次,用膳後服用。”李才福上前接過方子就下去抓藥了。

    大夫看向燕清嵐,囑咐道:“世子爺,您這幾日須得保持心平氣和,切勿心虛起伏,否則於身體有礙。既然沒其他的事,老朽先行一步,世子爺保重。”

    大夫走後,燕郡王妃折回關心道:“嵐兒,你現在覺得如何?”

    燕清嵐恢復了一貫的雲淡風輕,語氣清淡,“母親,我無奈的,您莫要掛心。”清亮的眼神直視燕郡王妃,沒有質問,沒有指責,只是心無波瀾地望着燕郡王妃。

    燕郡王妃莫名心虛,一時眼神躲閃了起來,沉默良久之後,磕磕巴巴道:“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嵐兒,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屋。”

    燕郡王妃落荒而逃,背向燕清嵐,朝屋外吩咐道:“來人,送世子爺回房。”僕從應聲而進,小心地攙扶着燕清嵐往外走去。

    燕郡王妃在原地躊躇,目光卻緊隨着燕清嵐逐漸離去的背影,不知是否該跟着上去,心虛和擔憂打起了仗,一時難解難分。

    似是感受到燕郡王妃的糾結,燕清嵐清冷的聲音傳來,“母親,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吧。孩兒有阿福照顧足夠了,您放心吧。”

    燕郡王妃走出屋時,已經看不見燕清嵐的蹤影,燕郡王妃一時鬆垮了下來,氣息瞬間蒼老,方纔是咄咄逼人的燕郡王妃,此時只是擔憂着兒子的尋常母親。

    燕郡王妃依着門框,神色黯然,茫然地望着遠處,一時心內思緒紛雜,剪不斷理還亂。

    回到屋內的燕清嵐神色寂寥地躺在牀榻上,腦海裏不斷響起燕郡王妃那句,“那謝長寧已是不清白之身,燕家的血脈,豈能被一個不潔的女人污染”,燕清嵐心如刀割,一時心疼謝長寧遭受的磨難,二是難受燕郡王妃竟說出如此狠心的話。

    燕清嵐忽然迷茫了,以燕郡王妃這般厭惡謝長寧的態度,他將謝長寧娶進門後,謝長寧往後的日子怕是……可是,若是不娶謝長寧,辜負謝長寧,辜負自己,他的餘生還有何意義?

    黑暗中,看不清燕清嵐的神色,只隱約聽見一聲嘆息。

    李才福風風火火地抓藥,煎藥,馬不停蹄地將熬好的藥端進屋內,瞬間打破一屋的沉寂,“世子爺,您先將藥喝了吧。”李才福將藥放在一旁,手腳麻利地點亮了兩個燭臺,這才走到牀前將燕清嵐扶起,靠在一旁。

    聞見藥味的燕清嵐眉頭一皺,彷彿已經嚐到那藥的苦澀。

    瞧見燕清嵐的神色,李才福不着痕跡一笑,哄騙着燕清嵐,“世子爺,這藥裏我幫您放了糖,定然不會那麼苦的。”芝蘭玉樹的燕清嵐,除了謝長寧這個死穴,唯二的死穴就是畏懼吃藥,旁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燕清嵐將信將疑,接過藥碗,深呼吸一口氣,猛地將藥一股腦地喝下去,如蘭如竹的翩翩佳公子形象一時破碎。

    李才福急忙遞上蜜餞,燕清嵐緊皺着眉頭拿了幾個蜜餞就往嘴裏放,嚼了幾下,開口要水。李才福從善如流,遞上此前就準備好的水。

    燕清嵐將一杯溫水一飲而盡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恢復一貫的稀鬆平常,似笑非笑地看向李才福,“阿福,你說藥裏放了糖,世子爺我可是半點也沒嚐出來呀。”

    李才福訕笑,趕忙解釋道:“奴才這不是擔心世子爺您嗎?善意的謊言蓋不過我擔憂世子爺的心意去,相信世子爺是不會怪罪阿福的。”

    燕清嵐笑着搖頭,“阿福,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李才福不無得意,“跟着世子爺您,成日耳濡目染,自然是有長進的。”

    這廂燕清嵐病倒的消息傳到蘇凝薇的耳朵裏,蘇凝薇死氣沉沉的眼裏有了幾絲光彩,抓着嚼舌根的丫鬟問道:“世子爺爲何病倒?”嗓音因着幾日未開口而變得沙啞無比。

    被抓住的丫鬟瞬間白了臉,眼裏惶恐不已,戰戰兢兢地說道:“奴婢不知,奴婢也是聽旁人說的……”

    蘇凝薇眼波微轉,思忖了一會,擡眼對丫鬟道:“去備水,我要沐浴,還有,讓人準備飯菜,清淡些。”丫鬟領命,逃也似的跑出屋子。

    蘇凝薇起身,那日撞着桌角的胸腔依然隱隱作痛,蘇凝薇復又躺下,微喘着氣,睜着一雙美目望進無邊地黑暗中。

    一番折騰之後,除去面色蒼白些,蘇凝薇依然是往日光彩照人的表小姐,只是孱弱了幾分,反而顯得越發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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