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侯府有女待出嫁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禪位吧
    昨夜的御書房,一夜燈火未熄,屏退了一干伺候的宮女太監,年輕的帝王端坐在案前,神色莫名,期待,隱忍,晦暗,總之是說不清道不明。

    堆積如山的奏摺宮人早已收拾好,有條不紊地放置在案前,仔細一看,好似更多了些。可年輕的帝王卻只端坐着出神,目光遊移,落在大氣恢宏的柱子上,落在雕花繁複的屏風上,落在那副大好河山的畫上,或者落在燈火搖曳的燭臺上,就是不落在摺子上,好似這雪花一般的摺子是洪水猛獸,只能避着,不能迎頭而上。

    寂靜的夜裏,年輕的帝王低聲呢喃,“蕭鈺……”忽地輕笑出聲,往日的種種皆浮現在心頭。自幼他便是衆望所歸的太子,可是他不夠聰慧。也不是他不夠聰慧,是有人比他聰慧,這人彼時蕭鈺。

    小小年紀便心高氣傲的太子,如何能忍受太傅在學堂上誇獎的是他的陪讀蕭鈺,而不是他自己?如何能忍受太后,便是自己的父皇瞧見蕭鈺時眼底的溫和和讚賞,全然不似對他的嚴厲。又如何能忍受自己心心念唸的小姑娘心裏眼裏都是蕭鈺,見之歡喜,而不是對自己的那般的畢恭畢敬,但是後來,那女子到底成了他的妃,便是那清冷孤傲的慕容惠妃。

    其實,原先的慕容惠妃是嬌俏的。而慕容惠妃也對謝長安下手了,不是爲着旁的,只是求而不得的嫉妒。只是爲了給清冷的宮殿裏,自飲自酌,一醉方休的往日一個交待。

    孩童的世界能有多大?一花一枝便是一世界,一塵一土便是一世界。而滿腹怨氣的小太子的全世界,便是要讓蕭鈺消失。後來,他也確實這般做了。他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將蕭鈺推下假山。以爲大功告成時卻發現蕭鈺並未摔死,惶恐之後又得了蕭鈺傻了的消息,立馬心安,私以爲老天爺是同意自己的。

    直到如今,偶然得了蕭鈺只是裝傻扮癡的消息,沉睡多年的心魔再度甦醒,愈發猛烈,直到今日的至死方休,畢竟他不是畏手畏腳的孩童了,也明白了什麼叫永絕後患,也想從此高枕無憂。

    現在,他在等,再等一個讓他期待多年,卻隱有失落的消息。

    手不由自主地撫上一旁的玉璽,嘴角方纔露出笑意,是真心實意的笑,不是見着太皇太后強裝恭敬的笑,不是見着太上皇帶了點懼意卻硬撐着的笑。拿起玉璽在眼前欣賞,威風凜凜的龍,笑道:“這江山,是我蕭家的,更是我蕭浩瀚的!”

    燭火已燃燒至末尾,燭淚盈滿燭臺,御書房內影影綽綽的燭光不由暗了幾分,平添了陰森的氣息,莫名有些涼意。

    忽地有人推門而入,年輕的帝王眸子驀地一亮,目光灼灼地等着那扇開啓的門,瞧見正是等待已久的人,面上的喜意更甚,不着急詢問結果如何,卻是仰天長笑,好半晌方纔斂了神色,“如何?”

    “回皇上,幸不辱命!”

    “可是處理乾淨了?”

    “蛛絲馬跡不留!”

    得了期盼已久的消息,皇帝面上卻無半點喜意,而是悵然若失,良久,方纔擡頭看向案前之人,到底還是浮現了幾絲笑意,“好,朕知道了,你且先下去歇息,朕先前應允與你的朕心中有數。”

    那人退下之後,御書房復又只他空落落的一人,一時間,皇帝竟無所適從,不知自己該做什麼,想些什麼。忽地不知打哪來的一陣瑟縮的風過,油盡燈枯的燭火立時熄滅,四下黑暗一片,唯有窗外流瀉而進的光輝分外明亮,卻異常清冷。

    許是心虛,皇帝莫名覺得脊背發寒,私以爲蕭鈺並謝長安的冤魂回來索命,忙不迭地起身往外走去,心中兀自安慰着,“朕乃是九五之尊,有龍氣護體,怎的會怕這等小鬼!”

    不知覺間,皇帝走至慕容惠妃的寢殿,卻見慕容惠妃正在自斟自飲,面色微紅,眼波流轉,紅脣微翹,渾身散發着誘人的酒香,與平日清冷孤傲的模樣大相徑庭。自慕容惠妃朦朧的眸子裏,皇帝好似瞧見幼時的嬌俏心頭一動,上前抱了酒至微醺的慕容惠妃往寢殿去,眼底是毫不掩飾的**。

    玉臂四處摸索不到就不,慕容惠妃不安分地掙扎着,嬌嗔出聲,“放我下來,我要喝酒,喝酒……”軟香如玉,這一磨蹭,叫皇帝愈發心焦,恨不得立時便一親芳澤,所幸牀榻便在不遠,不過幾步便能如願了。

    “放我下來……放我……蕭鈺……你怎麼……不要我了呢?”

    蕭鈺並謝長安長驅直入,因着二人的身份不凡,且怕傷着二人,而謝長安又是個中高手,想攔也攔不住,一干人等盡皆默不作聲地任由二人駕着車入了宮,徑直往太皇太后的慈寧宮而去。

    今晨起,太后方纔得知安郡王被血洗一時,登時震怒,二話不說地命人自如意殿架了爛醉如泥的皇帝來慈寧宮,雷厲風行的一頓質問,卻只得了皇帝夢囈般的幾句話,“左右蕭鈺都死了,皇祖母你要如何便如吧……”話落,竟笑出了聲。

    聞言,太皇太后並未驚慌,她在蕭鈺身邊放了人,蕭鈺究竟是生是死她都瞭如指掌。到底是鬥了一輩子且未曾熟的人,豈是這般綿軟無力。

    太皇太后只是冷笑,蒼老的臉上褶皺層疊,卻不損威嚴,周身的氣勢依然叫人望而卻步,眼底出去厭惡,還有失望,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不再多說。

    不多時,太上皇施施然而至,卻再見着不成樣的皇帝后沉了面色,只是嘆了口氣,卻再多說,走至太皇太后身旁坐下,“母后,可是在等鈺兒?”

    太皇太后頷首,深不可測的目光只望着來路。

    渾渾噩噩的皇帝聞言立馬清醒過來,瞠目結舌,一臉的不可置信,毫無一臺在二人跟前自說自話,“不可能的,蕭鈺分明是死了的,昨夜便死了,怎麼會來!”

    話方落,便聽得殿外有了動靜,皇帝立時怔住,雙目直勾勾地盯着殿外。太皇太后則是心安,而太上皇又嘆了一口。

    蕭鈺攜謝長安進殿,身後右風拖着一人進殿。二人二話不說,落地有聲地齊齊跪下,面色平靜,眼底卻有噴薄欲出的憤怒,“請皇祖母,皇伯父爲我安郡王府做主!”

    “快些起來,鈺兒,你這傻孩子,跪下作甚!”語氣慍怒,卻是心疼,太皇太后忙喚了宮人上前扶起二人。

    二人自巋然不動。

    瞧見二人眼底的執拗,太皇太后嘆了口氣,所幸由着二人去。卻在嘆氣時,不着痕跡地瞥了眼見鬼一般驚慌的皇帝,心裏好似有了決定。

    蕭鈺面色清冷,目不斜視,脊背挺得筆直,清冷開口,“昨夜我安郡王府,除卻我與長安,並幾個近侍,一府一百三十八條人命,盡皆命喪歹人的刀下,雞犬不留,求太皇太后,太上皇爲我安郡王府做主!”

    “鈺兒!”

    匆匆而至的忠親王三人不再多說,齊齊跪在二人身後,忠親王不語,蕭元不語,只忠親王妃聲淚俱下,“太皇太后,太上皇,昨日鈺兒和長安僥倖逃脫,可難保有一日便遭了毒手……臣婦自問鈺兒與長安向來淡薄,只往安生過日子,可誰知先是被污衊通敵叛國,昨夜又險遭毒手,誰知……”

    “哼!”皇帝怒不可遏,大步走至蕭鈺跟前,伸手直指蕭鈺的眼,冷笑道:“向來單薄?只想過安生的日子?那爲何要隱瞞早已恢復神智之事?還不是妄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此等狼子野心,朕如何能容?!”

    “若不是當年你將鈺兒退下假山,鈺兒可會癡傻?”沉默了十數年的忠親王終是開口,眼底是不可磨滅的疼痛,“當年鈺兒聰慧無雙,你就因着嫉妒就要置鈺兒於死地,如今若是讓你知道鈺兒恢復清明,你又如何?”

    太皇太后不語,太上皇不語,忠親王妃卻驚愕,“什麼……當年鈺兒竟是被你推下的假山?”忠親王妃悲憤交加,“你好狠的心啊!”

    被揭露了不可見人的陰暗,皇帝面色沉了,心也慌了,不過轉瞬又恢復目空一切的模樣,“忠親王,朕念你是朕的叔叔,便不與你計較你誣衊於朕之事。”

    忠親王卻是苦笑,“這些時日,你只知懷疑,便一而再再而三地痛下殺手,若是讓你知了鈺兒已好,鈺兒可還活得過明日?”頓了頓,“誣衊?世人有眼,污衊與否,旁人都看得清的。”忽然帶了些滄桑,“原是念着情分,便忍下了,不想卻被反咬一口,當真是個笑話。”

    聞言,皇帝羞憤不已,怒目而視,“你!”卻說不出什麼反駁之話。

    “夠了!”

    太皇太后雙眸微眯,斜倚在一旁,手上的佛珠緩慢的撥動着,卻半晌沒說話,好似在假寐,良久方纔開口,“蕭浩瀚,你禪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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