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侯府有女待出嫁 >第二百三十三章 終是落幕
    驟雨又起的那一刻,隱在雨幕裏的,巴木扎從未與人說起的深藏的力量,自發地分離成兩隊,分別往安郡王府與城南方向去。

    巴木扎沒有投降,他是柔然的第一勇士,是不敗的。

    孑然立於屍橫遍地之上,孤獨地任暴雨洗刷,巴木扎仰天長笑,怒喝一聲,“蕭鈺,我巴木扎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隨即自腳下的屍體上拔下帶血的羽箭,無畏地刺入心口處,一如匕首刺入。

    良久,巴木扎不倒,城牆上的士兵也不敢妄動。

    御書房外,榮安候正嚴陣以待,全然不知隱祕而確實的反叛依然鎮壓,徹底的鎮壓,只費了一兵一卒,當真是一兵一卒。

    御書房的蕭鈺在驟雨聲中聽得隱約的迴響,心頭一動,卻是塵埃落定的釋然,清亮的眸子擡眼看向緊張不已的皇帝,似是嘆息,“皇上,想是落幕了。”

    “嗯?”

    皇帝詫異地看了眼蕭鈺,分外不明爲何蕭鈺會知曉,不過卻是罔顧了皇帝的威嚴,倏然鬆了口氣,正待喚了榮安候,卻見蕭鈺已打開了門,迎了榮安侯府入內。

    “你且派人去瞧瞧如何了。”

    榮安候忙命人前去打探,不多時就得了敵軍全軍覆沒的消息,榮安候亦是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立時鬆懈,忙不迭地向皇帝稟告。

    得了確切的消息之後,蕭鈺再坐不住,立馬向皇帝道:“皇上,如今事落,臣心有妻兒,就先回府了。”

    “你且去吧,驟雨未歇,路上仔細。”

    蕭鈺一怔,旋即朝皇帝一笑,又對面露擔憂的榮安候微微頷首,“您放心,長安不會有事的。”話落匆匆而去,心焦比之榮安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冰涼刺骨的雨,蕭鈺策馬狂奔,馬兒嘶鳴,終究是吵醒了淺眠之人。

    勒馬翻身,蕭鈺心焦如焚地狂跑入府,徑直往謝長安等人的藏身之處奔去,偌大的府邸,出去雨聲,並無半點人聲,叫蕭鈺心驚,好似那日被屠府重現,腳下的步子急了,因驚懼而嘶吼出聲,“長安!”

    眼見了幾具屍體,索性是身着夜行衣之人,可到底叫蕭鈺愈看與心驚,又見了身着府衛服之人橫屍在旁,蕭鈺的驚慌叫他幾近崩潰,好似瀕死的野獸一般怒吼道:“長安,長安你在哪裏!”

    “蕭鈺!”

    在蕭鈺臨近崩潰邊緣,總算聽見了迴響,丰神俊朗的男子喜極而泣,只在雨裏不知是水還是淚,腳步不停地朝傳來聲響處奔去,有劫後餘生的喜悅,“長安,長安你等我!”

    眨眼,謝長安自屋內出來,溫柔淺笑,歲月靜好,好似尋常的一日,妻子正待丈夫歸家,至死不渝的等候。

    蕭鈺慣性之大,猛地抱住謝長安,兩人盡皆踉蹌了幾步,好在身後是壁,才叫謝長安穩住了身子,也叫蕭鈺厚實地擁住了謝長安,任由身上的雨水沾溼謝長安沾了血的白袍,任由黑暗沸騰雨聲喧囂,只這一刻,兩人皆心安。

    不知過了多久,蕭鈺總算捨得放開謝長安,對上溫柔且堅韌的眸子,心頭有千言無語,可卻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化爲一句樸實無華的略有欠缺的陳述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謝長安頷首,眉眼帶笑,有說不出的安定,並未說話,只是牽了蕭鈺往屋內走去。

    一如屋,好似隔絕了喧囂,風雨不再,黑暗不再,連夏夜的寒涼也在消逝。

    驚魂未定的忠親王妃正照看着安然入睡的蕭若辰與蕭若螢,回頭一見蕭鈺,眼淚就落了下來,是劫後餘生的歡喜。

    蕭元與李若愚幫着李大夫在一旁給府衛包紮,躺了兩三個,其餘的盡皆殞命。

    前來殺戮的,正是方纔往安郡王府來的隱藏勢力,不是來救巴木青的,就是明明白白來殺人的。而往城南去的卻不是蹤跡如何。

    “王爺……”

    角落忽而傳來嬌弱且憤懣的呼喚聲,蕭鈺一怔,疑惑地看了眼謝長安,旋即轉身,瞧見的正是蜷縮在角落的巴木青,美目神色複雜,屈辱,憤恨,委屈,求而不得……交織成密不透風的網,好似在控訴蕭鈺的反叛,欺騙於她的罪行。

    蕭鈺無心與之糾纏,不過看了一眼,略過的萬千情緒並未在眼內停留,雲淡風輕地轉身往謝長安那兒去了,欲要再度擁謝長安入懷,這會卻是冷靜了,礙於周身溼透的衣裳,朝謝長安無奈一笑。

    眼見謝長安與蕭鈺你儂我儂,巴木青心裏翻起了滔天的怨怒,雙目似淬了毒一般,狠射向蕭鈺,咬牙切齒道:“蕭鈺,你好狠的心啊!”

    此時此刻,巴木青總算明瞭燕清嵐那日的話,“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人心吶,涼薄至此,誰又能笑到最後?”不過眨眼,她也成了那舊人,還是說她從未是什麼舊人,新人,不過是枚任人玩弄的棋子。

    不得不說,巴木青開竅了。

    蕭鈺眉頭一皺,只要想起謝長安因巴木青所遭遇的,蕭鈺的恨不得想將巴木青碎屍萬段,更遑論什麼憐香惜玉。看了眼謝長安,徑直朝巴木青走來了,居高臨下道:“巴木青,與你同塌而眠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你與我未曾有半分關係,又談什麼狠心,還請公主莫要胡說了。”留下涼薄的話,蕭鈺半點不留戀地謝長安那兒走去了,不知附耳說了句什麼。

    謝長安擡眸看了眼巴木青,以平靜得波瀾不興的口吻道:“明日着人送往皇上那,反叛之臣,我們無權處置。”

    心高氣傲貴爲公主的巴木青何時受過如此侮辱和蔑視,心頭狂怒,恨不得手刃了謝長安與蕭鈺,奈何有心無力,只剩下一雙怒目和一張嘴,毒如蛇蠍的目光毫不掩飾,張口欲罵,卻叫不知何人堵上了嘴。

    隨後,除去看守的府衛,再無人理會角落掙扎的巴木青。

    蕭元拍了拍換過衣裳的蕭鈺,感慨道:“鈺兒,此番叫你受苦了。”再不是那個只會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身後的懵懂蕭鈺了,是成家立業能獨當一面的蕭鈺了。

    心有餘悸的蕭鈺看了眼忠親王妃幾人,“受苦的是娘和長安啊,是我連累她們了。”方纔仔細瞧,蕭鈺發覺忠親王妃鬢角的白髮驟然多了許多,心下愧疚,但凡是個孝順的,眼下就改叫爹孃雙耳不聞窗外事地頤養天年,豈可如他一般成日叫人擔憂,夜不能寐。

    蕭元嘆氣,卻不忘肯定蕭鈺,“左右是過去了,過去了就好,經此一遭,又能換得一段時日的太平,這都是你努力來的。”

    “這不禁是我,是衆人換來的。”蕭鈺眸子一黯,不自覺地瞥了眼巴木青,遺憾道:“暗左怕是犧牲了,正值年華,當真是可惜,還有前線……”

    “前線?”

    對上蕭元疑惑的神色,蕭鈺頷首,“暗左自巴木青那得了柔然邊防行兵佈陣的消息,雖不盡翔實,卻有據可循,藉着巴木扎與巴木青反叛的由頭,這場叫柔然猝不及防的仗應是拉開了帷幕。”屆時又不知多少將軍戰士要戰死沙場。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蕭元心驚,原以爲只拔除了柔然在京城暗藏的勢力,不想還開戰了,柔然此次遭受如此重擊,不說一段時日,想來幾十年內都是太平的。

    巴木青雖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可耳朵是靈敏的,聽得蕭鈺之言,巴木青猶如剜心,她不僅輸了自己,更是害了自己的國家,若先前還存有什麼幻想,被營救的幻想,蕭鈺回心轉意的幻想,此刻統統枯萎零落成泥碾作塵,再不見半點蹤跡。

    待安頓好一干人等,已是天將亮,望着遠處的魚肚白,謝長安似是而非地說了句,“蕭鈺,天亮了。”

    蕭鈺頷首,“天亮了,一切也都結束了。”

    奮戰之後的疲乏,此刻一齊涌上心頭,蕭鈺面露疲倦,謝長安亦是精神不支,兩人相視一笑,攜手往屋內去了,只聽得蕭鈺說了句,“長安,我們歇下吧。”

    久違了,名正言順地同塌而眠。

    因着謝長安有話在先,見了橫七豎八的屍體,一干下人並未驚慌失措,依言將黑衣人丟往亂葬崗,而府衛則是厚葬,又發了足夠的體卹金與家中副乳。

    青霜如今算是半個管家婆,處理完瑣事,立即帶人往西院去,一涌而入巴木青先前所在的屋子,將裏頭的物件都扔了出去,若有下人願意要的就拿走,若是無人有意,權當垃圾處理。

    生活清苦的一干下人是少見的同仇敵愾,盡皆唾棄起了巴木青所沾染過的物件,忙不迭地往外送出去,眼不見爲淨。

    處理過那屋子,青霜又命人將安郡王府徹底地打掃一遍,左右是要任何有關於巴木青的痕跡徹底消失在安郡王府。

    一番作爲之後,安郡王府煥然一新,不見了縈繞不去的烏煙瘴氣,四處清明,好似從未發生過什麼,你瞧那丫鬟婆子,還如同往日般說笑幾句,全不見憤慨。

    不過,府內對於蕭鈺的怨言並未散去,但這就是謝長安與蕭鈺的職責所在,青霜不便越俎代庖,遂又忙活去了。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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