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侯府有女待出嫁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偷得浮生
    暗夜裏的翻涌,總叫酣睡之人熟視無睹,斡旋其中之人瞭然,可旁觀者卻不盡然,尤其是蕭鈺如此聲名狼藉。

    直至正午,金烏正熱烈時,謝長安方醒來,看了眼仍酣睡的蕭鈺,溫柔一笑不忍打擾,輕手輕腳地往外間去了,想是這段時日確實累着了,許久未曾睡得如此舒心,向來驚覺的蕭鈺竟渾然不知。

    一見謝長安,青霜梨白忙要行禮問安,卻叫謝長安止住了,微微搖頭,素手輕指裏間,示意蕭鈺還在歇息,莫要吵擾。

    因着有先前的猜測,青霜梨白盡皆瞭然,並無鬱郁之色,忙放低了聲響,伺候謝長安洗漱用膳,隨後依言招來管家。

    “管家,你且放出風聲去,王爺是爲平叛柔然才與那巴木青虛與委蛇,且與巴木青癡纏之人並非王爺,而是另有其人。”

    眼下是要爲蕭鈺洗刷不白之冤了,謝長安可不想與蕭鈺往街去時叫敢怒敢言敢動作的老百姓扔了一身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經了昨兒一遭,管家早些時候就知近來的蕭鈺近來的異常與昨夜的風波有關,因此謝長安開誠佈公時倒也沒多大的詫異,只是對謝長安所說的另有其人存疑,畢竟他並未察覺其中的蛛絲馬跡。

    安郡王府的管家都如此想,更遑論外頭的遠觀的老百姓了。

    瞧見管家變幻的神色,謝長安就知其心中所思,兀自無奈一笑,怪只怪那面具太過逼真了,無法,只是又道:“還有一事,且與府內的下人們好生說說,莫要再私下使了把戲,先前那人並非王爺,我就隨他們去了,眼下卻是自家王爺,莫要再胡鬧了。”

    管家面色一尬,下人們的把戲他豈會不知,不過因着心中鬱氣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幸謝長安並未追究,心下稍安,應下之後問道:“王爺,那寧婆子與小六子……”

    府內之事,很少能瞞過管家,只不過謝長安曾暗示由着二人去,管家遂只旁觀,昨夜察覺府內氣氛不對,管家就自作主張地將二人扣下了。

    昨兒謝長安心緒雜亂,卻是忘了這二人,眼下管家提醒方纔想起,忙道:“帶了過來,莫要爲難寧婆子,她是我授意的。”

    管家一怔,這會說不爲難想是晚了……

    不多時,二人就被帶往正廳。

    狼狽的寧婆子一見謝長安,老淚立時落了下來,叫髒污的面上又多了兩道痕跡,滿腹的委屈全寄託在一聲“王妃”上。

    見寧婆子吃了苦頭,謝長安心下內疚,欲要責罰戰戰兢兢的管家又師出無名,只暗怪自己行事不周全,平白叫人受了無妄之苦,忙道:“梨白,扶了寧婆子下去洗漱,再請了大夫好生瞧瞧,莫要落在病根了。”

    轉頭望向寧婆子,“婆子你放心,先前應你的,我不會虧了你,眼下因我疏忽叫你受了苦,我會令與你補償,你且安心去吧。”

    得此保證,寧婆子總算褪去頹唐,喜極而泣,伏地叩頭,“老奴謝過王妃大恩大德!”

    寧婆子一出正廳,謝長安的目光驟然冷清,神色犀利地看向被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小六子,不見半分憐惜,只冷聲道:“小六子,你可認罪?”

    事蹟敗露,又得寧婆子這個雙面間諜,小六子辯無可辯,低垂的腦袋始終不敢擡起,只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隨即眼裏撲簌而下,落在衣襟,落在蒸發得乾燥的地上,暈開一片。

    在管教下人的事情上,謝長安是軟硬不喫的,瞧見小六子落淚,心下反而更不喜,冷了眼,隨即道:“既你認罪,旁的也不多說了。”轉眼看向管家,“你看看他還有什麼交代,若是沒有,你就處理了吧。”

    不是謝長安心狠,叛主之人從來都容不得。

    謝長安不願見着聲嘶力竭苦大仇深的場面,當即起身回屋,見蕭鈺依然清醒,正怡然自得地用着膳,一見謝長安,丰神俊朗的面上頓時笑開了,如春水初生,如溫柔秋泓,稀鬆平常的繾綣,叫謝長安移不開眼來。

    轉眼卻是故作委屈,無賴地拉着謝長安緊挨着自己,好似生怕謝長安跑了,似是責怪地問道:“長安你怎的不陪我多睡會?方纔醒來不見你,還以爲又是孤家寡人,青天白日裏驚出一身冷汗!”

    含笑睨了眼故作誇張的蕭鈺,因着無事一身輕,謝長安有了打趣的興致,揶揄道:“莫說什麼孤家寡人,你還有沒人呀!”意味深長的一眼。

    瞧見二人打鬧成趣,青霜梨白看在眼裏,喜在心裏,相視一笑。

    蕭鈺神色立即懨懨,好似自言自語道:“什麼美人,怕是蛇蠍美人來得妥帖。”無形中察覺謝長安似笑非笑的眼刀子,連忙改口,“我可不知什麼沒人,要也是暗左才知。”一說到暗左,蕭鈺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

    “蕭鈺,莫要想了,這是他的使命。”謝長安溫柔燥熱的手覆上蕭鈺攤開的手,略帶惋惜,卻仍冷靜道:“自他成了皇帝的暗衛,死亡是如影隨形的,不是今日,竟是明日,此番並未受苦,已是萬幸。”

    人心啊,總是偏頗的,與己無關,何來憐惜,更遑論謝長安如此冷靜自持之人。

    蕭鈺雖知謝長安言之有理,可到底意難平,嘆了口氣,“我無礙的,不過是可惜了。”再聽不見旁人在自己跟前葷素無忌地胡言了,無拘無束的恣意,再不復了。

    心知暗左是蕭鈺心裏的坎,並非能一句帶過,隨即換了話頭,“好了,莫要胡思亂想了,快用膳吧,一會該涼了。”

    心思聰慧的謝長安也有說話拙劣的時候,金烏熱烈,膳食難涼。

    蕭鈺亦不是拘泥小節非得愁眉苦臉之人,當即壓下心頭紛雜,只是眉眼間仍若隱若現地藏了愁緒,低頭繼續用膳,卻將謝長安的手握得牢牢的,好似謝長安時刻準備着逃走。

    謝長安無奈一笑,給了青霜一個眼神,青霜會意,忙往外去了,不多時就抱了正歡騰的蕭若螢過來,咿咿呀呀的,嘴裏不知唸叨着什麼,頓時滿室生氣,是夏日的蓬勃所不及的。

    “圓兒。”蕭鈺忙放下長箸,面上露出老父親慈愛的微笑,竟是顧不得握着謝長安了,忙不迭地起身抱過貼身小棉襖,小心翼翼的,生怕驚了稚嫩的蕭若螢,清亮的聲音低聲道:“圓兒,你還記得爹爹嗎?我是爹爹,來,爹爹。”

    蕭鈺孩子氣的話叫謝長安苦笑不得,嗔怪地瞪了眼樂不自知的蕭鈺,卻是稍微安心了,左右眉眼間的愁緒又消了不少,果然,爲人父,有女萬事足。

    不知事的蕭若螢並不知蕭鈺一開一合地在說什麼,似是覺得得眼前之人分外好看,一時歡喜,又咯咯地笑了起來,柔嫩的小手就要抓來,好像要將其據爲己有

    “娘,辰兒來看您了。”

    人未到,聲先到,話落才見着蕭若辰賣力地邁着愈發修長的腿往屋內跑來,愈顯俊俏的面上隱有恣意瀟灑的影子,笑得天真無邪,澄淨如蔚藍的天,卻在見着蕭鈺是倏然喚了臉色,說不上什麼是厭惡,只是不喜和惱怒。

    謝長安心下咯噔,眼底藏了擔憂,如此下去可不是個好兆頭,父子倆本該並肩而立,眼下卻是堪堪成了仇人,想着,略帶焦灼的目光投向蕭鈺。

    蕭鈺暗歎一聲,深覺來日方長,這個來日方長卻是與蕭若辰的和解之路,驀地想起那句經久不衰的話,暗歎路漫漫其修遠兮,吾蕭鈺將上下求索啊。

    戀戀不得地將蕭若螢交與謝長安,蕭鈺俯身對不悅的蕭若辰道:“辰兒,你隨爹來。”

    蕭若辰瞥了眼蕭鈺,卻是不理會,轉頭望向謝長安,就聽得謝長安道:“辰兒,你爹有話與你說,你且去吧。”一頓,又加了句,“辰兒,知事了,須得好生聽你爹如何與你說,莫要再鬧脾氣。”

    望着謝長安溫柔不失堅定的眼神,蕭若辰頷首,不情願地與蕭鈺往裏屋去了。

    玩鬧了一會的蕭若螢好似累了,小手抓着謝長安的衣襟,腦袋埋進香軟的懷裏,閉了眼睛舒服地往夢裏去了。

    謝長安暗歎,左右還是年幼好啊,懵懂不知事,無畏狂風暴雨,只一心一意地喫睡,在小小的身體裏積攢長大成人的力量,或是一日成長,或是潛移默化,終是要面對世事的紛雜和爾虞我詐。

    不覺想起與謝老太太在福建時,年幼的她覺得苦覺得累,可現在回想,方知那時的日子安逸得不像話,也溫暖的不像話,祖孫二人,何談爾虞我詐,更遑論生殺予奪,只細水長流地日復一日。

    年紀大了,總要想往日之事,謝長安喃喃自語,“歲月不饒人啊,過兩年圓兒大了,我也就老了……”

    青霜梨白聞言,欲要開口勸說,卻聽得謝長安倏換了話頭,“將黃岐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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