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霞看到迎面走過來的兩人,朝小賣部內喊了一聲,“當家的,那個死丫頭過來了。”

    一早他們去地頭的茅草屋沒看到人,還以爲這死丫頭跟男人連夜跑了,來這裏碰碰運氣,沒成想真遇上了。

    音落,在小賣部裏抽旱菸看牌的應大國走了出來,對着迎面來的應綰綰呵斥,“死丫頭不是說一早回家商量你妹妹嫁妝的事嗎誑我和你娘呢”

    應綰綰眼風嫌惡的掃過應大國和趙紅霞。

    厚顏無恥

    她什麼時候答應和他們商量那個什麼嬌嬌嫁妝的事了

    打從第一眼見到他們,她就很不喜歡他們,再加上他們的無理要求,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跟他們撕破臉皮。

    站在蕭南風旁邊,神情冷漠的睨着兩人,一聲不吭。

    人羣中有陸新榮,應綰綰此刻的反應,讓他暗暗驚訝。

    以前她對待這對父母可不是這樣的態度,有無奈、牢騷,但最後一總的會妥協,委屈求全。

    她的性子軟綿,見人也容易害羞,人多的地方縮手縮腳。

    哪會像現在這樣子,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發自內心的自信張揚。

    下意識瞥了一眼蕭南風,是他教的麼

    早前他們兩個偷偷談戀愛的事被她娘無意中發現之後,嚷得全村皆知。

    她爹更是不分青紅皁白,以他毀了她的名聲清白爲由讓他娶她。

    但他娘又在他面前以死相逼讓他跟她斷了聯繫。

    左右爲難,他最後實在被逼的沒辦法,才選擇和鎮長家的閨女結了婚。

    哪曉得她性子也有剛烈不折的時候,竟然選擇在他擺酒當天跳河尋短見以此來報復他。

    昨天傍晚看到她,他一眼都沒敢認,忍不住去找她,她就像不認識他一般,滿心滿眼都是她身邊的男人。

    也否認因爲他跳河。

    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只覺得晦澀繁冗,好像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被自己不小心弄丟,讓別人撿走了。

    這一邊,蕭南風不疾不徐,沉沉緩緩道,“叔,不好意思。我們方纔路過家裏,沒見到人,以爲你們不想招待我們,所以才走的。”

    衆人一聽,原本因爲趙紅霞一席話而對應綰綰和蕭南風有意見的一衆鄉鄰,紛紛唏噓出聲。

    “紅霞啊,你也是,閨女大老遠的來了,你不好好在家拾掇飯菜招待,跑這裏來道她不是,你這也太不厚道了,擱我,我也得走”

    “可不,我閨女昨一早來了,我忙活了大半晌,我家姑爺和我家那口子兩人喝得醉醺醺的,晚上沒走成,住了一晚上,今天一早才走。”

    趙紅霞愛顯擺,家裏有什麼事無論好壞都往外說,眼下被人一句話堵住嘴,半天沒找到話反駁。

    應大國不以爲然,“姑娘既然嫁人了,那就是人家的人,還好喫好喝的伺候她幹啥不是浪費自家的糧食嗎把她養這麼大就不錯了。”

    應綰綰胸口起起伏伏,能說出這種話的父親,根本就是辱沒父親兩個字

    這種人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

    忍不住出聲回嗆,“簡直是強詞奪理你之所以這樣說,還不是因爲我不是你親生女兒所以我就算死在外邊,你也不心疼,對嗎”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原因。

    因爲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所以即使她精神失常了,他也照樣毫不在意,還趁機像丟包袱一樣把她扔給了蕭南風,並且獅子大開口向人家要了兩百彩禮。

    在城市十塊錢就夠一大家子一個月的日常花銷了,更何況是在貧窮落後的農村。

    兩百塊那麼多,他們竟然還貪心不足,肖想得到更多的錢。

    應大國乾瞪眼,鐵青着臉色,“好你個死丫頭,還懷疑自己不是我們親生的了,你娘生你那會兒,我可是送你們到縣裏頂好的醫院去的,你生下來體弱,一個多月長得像人剛出生那麼大,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你倒好.......”

    提到縣裏的醫院,應綰綰腦子一閃,她來的時候坐公交車從隆東二院經過。

    想起家裏有一張老照片,是他太爺爺抱着剛出生的小爺爺在太奶奶病牀前的合影。

    當時她爺爺告訴他,她太奶奶在醫院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差點兒沒命,當時生了一對龍鳳胎,因爲小女兒胎位不正,腳踩蓮花生,在肚子裏憋得太久時間,一出來就沒氣了。

    她太奶奶生完孩子昏睡,醒過來找不到小的,瘋了一樣,昏死了好幾次,加之大出血過,醫院擔心產婦情緒失控引起血崩,建議他們連夜轉院到省城醫院觀察。

    太奶奶一連生了兩胎都是男孩兒,心心念唸的想要一個閨女。

    剛懷孕的時候就託人找了一位玄學大師給起了一個女孩名,就叫做綰綰。

    由於工作調動,且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胎,出差途中出現早產徵兆。

    就近到隆東二院,進產房生產前,還逢人就說這胎是個女兒,找得大師給起的名字,以後命好有福氣。可惜最後沒用上。

    後面她出生,是家裏幾代下來唯一的女孩,她太奶奶執念,做主給她取名叫綰綰。

    等她知道自己名字的由來,還生氣自己變成了別人的替身,吵着鬧着要換一個名字。

    太奶奶氣到住院,她才作罷。

    想到這兒,她似雷劈一般,手腳冰冷發麻,這一切太巧了,原主會不會是太奶奶家那個蓮花生的小女兒

    不是死了嗎

    眼下這一切推斷,又讓她懷疑那個孩子沒死。

    可如果沒死的話,她太爺爺他們又怎麼會認爲小女兒死了

    回頭反觀應大國,他笆斗大的字不識兩個,有本事給原主娶名叫綰綰

    這是個生僻字,一般的讀書人都不一定認識的。

    聽着耳邊的謾罵,應綰綰收回思緒,把心中的推測串成了一根長線,目光凌厲,直視着應大國,詐他,“你是怎麼在醫院把我從應家那兒偷出來的,你自己心知肚明”

    杵小賣部門口看幾人熱鬧的聽出了端倪,一時間議論紛紛。

    應大國的臉色隨着應綰綰音落陡然一變,慌張的神色,被她看在眼裏,連帶着趙紅霞心虛的表情也被她收入眼底。

    心中的猜測再次確定了幾分,胸口竟生出一份不屬於自己的莫名的悲涼情緒,真正的親人,卻不知道自己存在,這事放到誰身上,誰都不會好受。

    壓下心頭的怪異感,冷哼一聲,繼續道,“這下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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