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師父我想娶大師兄 >第三章 神劍不好拿
    第三章 神劍不好拿

    她這一抽氣,本該被發現,可這時候躺着的那個女子突然嘔出一口血,裏頭的三個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到女子身上去了。

    除了女子,確實還有三個人,只是第一眼顏曉棠就看到了那個白頭髮的,眼睛都挪不開了。

    回過神來也還是挪不開,儘管隔得不近,卻還是令顏曉棠覺得他美得無法形容。

    他擡起雙手,一道青光從他手掌之間涌出來,跟着地面的“花紋”以他爲中心濛濛地亮了起來,接觸到那亮光的枯藤居然重新煥發出盎然的綠意,連怪石上也有細細的水流淌下來。

    但是才過了幾息,這男子的嘴脣就發紫了。

    看他樣子支持得很勉強,又撐了數息,突然“噗”地噴出一口血,所有的光一下子消逝個一乾二淨,連活過來的藤蔓也迅速枯萎下去。

    “師父,您不能再這樣耗竭真元了”

    站着的兩個一起向他跪下去,膝頭在地上嗑出重重的響聲。

    男子擡起袖子抹掉脣邊的血,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把地上的女子抱到懷裏擁住,緩緩道:“綠衣,你小時候師父也這麼抱過你,今日,且容師父放下男女之防,再抱一抱你。”

    男子的語氣很平靜,但是顏曉棠發現自己臉上有熱熱的水珠子滾下去,她想不出爲什麼,就只覺得這樣平靜的聲音,這樣平靜的表情,讓胸口裏邊的什麼東西膨脹了起來,眼睛酸酸脹脹的。

    女子嗆着血沫,臉上綻放出一個明媚無比的笑容,喃喃道:“師父徒兒下輩子,還做還做您的”

    一句話沒說完,她的身體像沙子堆起來的一樣,從男子手臂裏潰散下去,落得他衣袖上全是白沙。

    “大師姐”

    “綠衣”

    顏曉棠低頭抹了一把臉,奇怪,她又不認識裏邊的人,跟着他們哭什麼

    再擡起頭看時,裏邊卻少了一個人。

    黑衣男子仍舊坐在原地,垂頭看着兩隻手裏不斷漏下的沙,離他近的那個也還在,伏在地上哭得整個脊背都不住戰慄,那第三個去了哪

    她突然覺得頭皮一麻,揚起頭,就看那第三個人站在門裏側面,離她只有兩步遠,正低頭看她。

    視線一碰,顏曉棠眼睛一疼,昏了過去。

    恍恍惚惚遠塵寰,杳杳冥冥入廣寒

    顏曉棠呼一口氣,白煙就從眼底嫋娜地氤氳而開,隨即將開未開、將散未散地凝在前方,她聽見水汽凝霜,冰針破雪。

    五色不存,只剩下灰白無盡的鴻蒙一氣。

    身旁盡是樹,玉骨脂絛,千萬條幽幽密密垂覆,腳下冰面如鏡,不知道有幾層,倒映出一個無根無底的世界,一人獨坐其中,身姿頎長,肩骨形銷。

    顏曉棠深吸一口氣,無數細小看不到的冰針潛進來,扎滿心肺,她激靈靈地抖了一下,這一抖,撞碎了又不知道多少冰針,悽悽嚓嚓、嘈嘈切切,流言一樣隱晦迷漫,震落了那個人薄長眼睫上的一粒霜花。

    他睜開眼睛看過來,顏曉棠滿眼劍刃寒光,心道:“瞎眼了,這哪是人,明明是把劍。”

    “你主人呢”顏曉棠心生荒謬,她居然跟一把劍說話。

    “劍”皺起眉頭,看得出見到她不是太高興。

    “你有名字嗎”

    茶肆街角傳言的神鬼志怪段子裏,有一些劍比主人還有名,當然它們是有名字的。顏曉棠認爲眼前這“一把”肯定有名字,而且肯定不會是無名之輩,瞧他臉上輕蔑鄙夷的神情,看着她跟看凡人一樣。

    顏曉棠忽然異想天開,她娘死了,她爹在追捕她,說不定下的令還是“殺死就地掩埋”,妹子魚目混珠抱上仙長大腿去成仙,而她流落深山,又餓又凍。慘無天日也就這樣了接下來,就該機緣巧合得到“神劍”,堅韌磨礪,幾年後一飛沖天,回去清邑腳踩凡人爹和凡人十姨娘。太微仙宗的魚目大仙得知被騙,把假貨逐出仙門,懇懇切切派人迎她上鹿臺山。她睥睨衆生,一句話不留,一人一劍遠遁天際。

    在“一劍霜寒十四州”的肖想下,顏曉棠強忍住咽口水的念頭,一臉誠摯道:“你沒有名字好。我雖不才,也念過幾年聖賢書,你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取個名字”

    “劍”的眉心幾乎成了個疙瘩,顏曉棠儘量忽視他眼白的部分,一邊想着給一把冰霜劍取什麼名字好,一邊貼近,去拿“劍”。

    “劍”開口道:“滾。”

    罡風平地起,顏曉棠心道:“果然神劍不好拿,否則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她豁出去地朝“劍”一撲,“劍”吃了一驚,眼看就要避讓不及落進她手裏,可惜顏曉棠實在身子短了點,撲得氣勢洶洶,卻只有伸長的胳膊纔夠到他頭髮絲,抓落一手的寒霜。

    驟然間罡風狂卷,顏曉棠被掀得倒翻出去,彷彿“啵”的一聲,從一個水泡裏撞出來,耳朵裏全是她自己的急促喘息,眼睛裏還留着“劍”惱羞成怒的樣子

    剛剛是魘住了顏曉棠掩住失望坐了起來,再魘久一點,說不定神劍就到手了,結果黃粱一場。

    身下睡的是一張石牀,枕的也是個石枕。

    手心裏一紮,顏曉棠攤手一看就呆住了,什麼時候抓的一手雪她一對烏溜溜的眼睛馬上瞪大、瞪圓了咦,不是做夢

    外頭隱約傳來說話聲,模糊能聽出,是給她留下斗篷和仙丹的那一位。輕手輕腳下地,怪的是雙腳上的傷全好了,雖然還留着血跡和泥塊,但赤腳踩在地上根本不疼。

    她躡手躡腳從這間石屋裏走出去,循着聲拐了兩個彎到了一間更大的石屋外頭。

    這地方簡陋得不像話,連門口兩個石燈柱子都是壞的,一邊只剩下樁子,一邊倒還剩着參差不平的半截,頂上放着一根光禿禿的燈芯,連油也沒半滴,卻豔豔地吐出一豆火光,給這青幽森冷的地方染出小片暖意。

    “師父,這處小祕境的靈氣耗竭,撐不了幾個時辰了,禁制一破,我們會被發現的”

    “知道了,只是除了這裏,山上再沒有地方可以藏身,哎。”

    “說來奇怪,到底是什麼人暗算的根本沒驚動其他人不說,又怎麼會知道凌霄棧道的禁制這些地方的禁制可都是師父您親手佈置的。”

    “爲師也深感蹊蹺,對方竟好像知道我下一步會做何決定,事事佔先。若這地方我早先便知曉的話,說不得連此處也已被搜過了。”

    “師父是說作祟的人就藏在宗門內”

    “不作他想。”

    聲音一小一大,小的是救她命的好人,大的就是那個畫兒似的美人,說起話來擺譜得很,老氣橫秋的樣子,聲音也極好聽,顏曉棠其實沒念過幾年書,絞乾了腦汁也形容不來,她只覺得雖然音不同,可是跟天矇矇亮時,她過去在將軍府那小閣樓外響起的,叫賣湯圓的聲音一個味道,是泛着熱乎香氣的。

    這麼一想,肚子立即開了道場,又是嗩吶又是鑼鼓的張羅了起來。

    “進來罷。”有湯圓味道的聲音這麼說着:“月出,去找一點喫的來。”

    顏曉棠紅着臉,再不好意思聽壁角了,只好走了進去,但她性子糙硬得很,哪怕臉皮能燙手,依然捋平了眉毛,做出不可一世的樣子。

    於是裏面的人就看一隻矮垛包着身破破爛爛髒兮兮的布,頂着蓬燒糊了的草,卻邁着外八字步,胸挺得已經要把頭撩到天上的“東西”走了進來。

    那被他師父叫做“月出”的少年人立即就繃不太住,想笑可又不敢在師父面前放肆,只好扭過臉愁苦地看着他師父:“師父,外面天寒地凍的,哪有喫的我最後一粒辟穀丸都給他了,誰知他餓這麼快。”一面說着,這月出一面心塞地撓着手背,那一粒辟穀丸能讓他三天不餓的,結果餵了這垛“東西”,才半天功夫就拉二胡唱上了,還顯得他的辟穀丸挺假,也顯得他挺無能的。

    月出的師父一聽,窘迫了:“這”

    正沒計較,那矮垛走到他跟前“噗通”一下就跪下了,清清嗓子,用雌雄莫辯的稚嫩嗓音道:“求仙長傳我仙法。”

    肚子餓事小,喫飽了這一頓,下一頓還得餓,只要這麼窩窩囊囊的活下去,遲早一天餓死,顏曉棠想得清楚得很,清楚到她連人家憑什麼傳她仙法都想到了,甚至對策都有了。

    月出的師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顏棠。”顏曉棠深知自己這年紀的女孩孤身在外有多危險,幸好她一直做的男裝打扮,聲音又還稚嫩,分不出男女,乾脆就把名字中間的“曉”字去掉,這麼聽來活脫脫一個男孩的名字。

    哪知道月出詫異道:“咦,鹽糖加上醋不就能泡蘿蔔了嗎”

    顏曉棠惡狠狠瞪過去,月出才止住笑。他師父一臉納悶地看着他們,很容易看出來沒聽懂,這倒讓顏曉棠更加篤定他是個仙人。

    他道:“顏棠”

    “您可以叫我顏顏或者小顏。”顏曉棠急忙補充,泡蘿蔔什麼的,見鬼吧“只要仙長傳我仙法,我就告訴你們怎麼躲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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