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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四不像

    伯兮隨手下着棋,本當是驅動船隻的法陣,所以下得很隨意,只不過他做事認真慣了,隨意也隨意得有限,漸漸在棋盤上糾纏出黑白兩軍,犬牙交錯地廝殺起來。

    月出睡着了一會,接連路經的幾個浮島,伯兮都沒有停留的打算月出其實在走過第一個浮島後也明白了,這都是已經被走過的,所以棋子落盤,船纔會直直駛向這些浮島。

    被探尋過的地方,縱然有遺漏的一點靈草礦石之類,也決計好不到哪裏去,停也是浪費時間。

    隔一會,伯兮就會去看看召南的情況,看來沒月出什麼事。

    月出胸口裏憋着的氣一直不散,乾脆就不找伯兮說話了,睡過一覺醒來,忽然聽見伯兮壓抑不住地喘息了一聲,他把眼睛眯條縫瞟過去,奇怪地發現伯兮抓袖子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連入定中的顏曉棠身前,那把冰劍也似不穩地閃爍了一下。

    合荒的耳朵抖了兩下,無精打采地趴臥着。

    走到這裏,外面看得到的浮島越來越多,穢氣越來越重,靈氣也越來越弄,兩種混雜在一起,月出猜給顏曉棠隔絕穢氣也是挺費力的,氣歸氣,他可不想真變成拖後腿的那一個,於是站起來走過去。

    “我照看一會。”

    伯兮鬢髮都溼了,擡頭看他一眼,沒有再逞強,扶着棋盤站起來走開去,合荒忙站起來跟着他走,寸步不離的,不用說是顏曉棠吩咐過。

    月出沒有好臉色,也不再多說什麼,坐下來雙手結印,一樣是引雷印,他是雷靈根,做來跟伯兮大不一樣,就見虛空裏“噼嚓”一閃,一道電光繞在顏曉棠身外,形成一個“絕”字篆紋,同樣也把穢氣給隔絕開,只讓靈氣進入。

    伯兮把冰劍一散,月出特意挑釁地掃他一眼,結果他理也不理,拖着腳步走到簾子外面。

    月出還以爲他要張望下外界環境,沒想到聽見“哇”的一聲,月出吸吸鼻子,聞到淡淡腥甜的氣味,頓時火氣又一竄,再也憋不住。

    “伯兮你給我進來”師兄,那是看在師父面子上才叫的,師父還暈着,月出便懶得再加上這兩個字了。

    遲疑片刻,伯兮掀簾朝裏道:“何事”

    “你”月出差點沒氣死,要不是顧忌着顏曉棠在入定,就差滔滔不絕地罵了。

    “誰讓你一個人撐着的我是不如你,好喫懶做不愛修煉,所以我就完全靠不住了嗎你是這個意思吧,師父跟前就只有你能行”

    伯兮沒放下簾子,也沒動一動,臉色難看到極點,不是因爲月出。

    “你能幫忙”

    月出惡狠狠點頭:“當然”

    “哦,那你將棋下幾步。”伯兮沒感覺到殺氣,甚而惡意也沒有,可是師弟張牙舞爪的,他很敷衍地說道:“下幾步是幾步。”

    “這有何難”月出看了看棋局,心頭一跳,這好像是有點難度哇

    不過他一點也不想認輸,不就是下棋嗎兩軍交錯殺一支奇兵出來也就是了。

    召南涉獵廣博,他的弟子個個都懂些琴棋書畫,閒時師徒對弈也不在少數,月出的棋藝雖然也是半吊子的,不過不守規矩,倒是常常連召南也中他的招,他又不覺得自己有多差,頗引以爲豪。

    看好局勢,月出拈起一粒黑子就要落下去,可是手放到一半就再也不能往下,棋盤竟然有一股斥力頂出來,讓他落不了子。

    月出擡頭看看伯兮,伯兮挑挑揀揀,找出一粒靈丹和水吞下去,然後疲倦地靠坐在柱子下,合荒團團地貼着他又趴下了,把下巴搭在他腿上,眼睛裏盛着不耐煩的關切。

    這個樣子,再叫伯兮過來怕是不妥,尤其剛剛纔月出自己才說了“這有何難”的話,哪有臉示弱,收回目光,提起真元,月出狠勁地把黑子朝棋盤放下去。

    棋盤上面就像有一塊看不見的石頭,隔開了他的手,每落一寸,都幾乎用上了全力。

    月出一掃棋盤,已經是半局,伯兮不吱聲地自己下了半局,就算不是一開始就需要面對這麼強的斥力,走了那麼多步,難怪一直死撐着的都忍不住喘起來了。

    暗暗咬着牙齒,月出到底把黑子落了下去。

    正巧船外正經過一個浮島,本來將停未停,月出的黑子一落,這船突兀地拐個方向,偏離開先前的方位,向着幾座浮島之間滑行過去。

    原來棋盤上的經緯就是船行的方位,每落一子,便能改變船隻方向,若是落不下去,船就不能再前進如此看來,倒是走得越多,越有可能接近那位散修的行程終點。

    探索過無數遍的地方,跟只探索過一次的地方比,自然是後者更容易找到靈草礦石,只是這棋盤法陣,考校的不止有修爲,還有棋藝,倒真不愧爲召南的朋友,並非死心眼修煉的人。

    月出琢磨着白子該有什麼應對,忽然腦子裏一激靈:如果那散修棋藝了得,如果自己混下的話,會不會就能去到散修不曾去過的地方

    他瞄一眼伯兮,伯兮也許是難受得厲害了,坐都坐不直,歪靠在合荒背上,一隻手正好搭着合荒的腦門,無端端的,月出又看出一肚子氣,便懶得開口商量,將白子隨便找個地方填。

    片刻後,他知道這法子不行,船乾脆倒着走了。

    伯兮回到棋盤邊,另一邊蒲團被顏曉棠佔了,他就跪坐到側面去,在月出剛剛落下黑子後,放下一粒白子,把月出纔開闢的一塊地盤困死。

    月出惡狠狠地又落一子,伯兮的注意力只在棋盤上,就算師弟咧出滿嘴牙,他也不會動一根眉毛。

    越下,月出就覺得越難受,他的奇招只在開始管用,跟着就變成作繭自縛,每次如此,不僅把身上下得大汗淋漓,腦子也快絞得冒煙了,最後終於怔住。

    “伯兮,你的棋路怎麼跟師父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便不會行差踏錯。”伯兮道。

    “你怎知,我們去的就是對的方向”月出又問,胸膛裏那口氣莫名其妙的又沒有了,他想大約是因爲“行差踏錯”這四個字,由伯兮說出來,自己都不好意思追究了。

    “不知道。”伯兮道:“我只會師父的棋路,不會其他。”

    月出琢磨着伯兮其實還是被關得太久了,什麼都只會聽師父的,下棋也只會模仿師父的棋路,幸虧是放出來了,要是再過些年,恐怕更加的像個木偶,連他自己的想法都要消失一空。他忍不住道:“師父自己都說過,他說的不一定對,凡事需我們自己多思多想,方能有進境,畫虎畫皮難畫骨,什麼都學師父的,可你又不是師父,你就不怕學出個四不像來”

    伯兮安靜了好一會,他們各自又走了幾步,月出都要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伯兮忽道:“四不像,也好。”

    月出一愣,一聲脆響,手裏的黑子落到棋盤上,不知道是因爲真元消耗太過,還是其他什麼,他覺得喉嚨裏堵死了,堵得氣都吸不進來,他用力地回想了一下二十四年前的伯兮都快忘記了,反而是大師姐和二師兄口裏的伯兮記得更清楚,“才氣縱橫”、“世所罕見”,那時候的伯兮是傲出來的冷漠,不是如今孤魂一樣的死氣。

    也許,對伯兮來說,四不像確實也是好的。

    月出走了神,伯兮沒有,把月出落的最後一子看了一陣,搖搖頭道:“我輸了。”

    “哎”月出忙低頭看,一看,果然,自己竟然一步翻天,把白子的喉嚨給掐住了,再走下去,伯兮也絕對沒有勝算,難怪認輸。

    月出得意得不行了,差點伸手去拍顏曉棠來炫耀,好懸把手縮回來,小師弟入定呢,真被他拍中,不知道才學會引氣入體的傷起來嚴重不嚴重。

    “伯兮,四師弟倒是什麼都不比你遜色啊。”月出感嘆,第一次進識海就順順利利進去了,第一次引氣入體,就生成“黃芽”,都是挺討厭的傢伙。

    接着他又想到顏曉棠無比的嚮往伯兮,於是隨口說道:“說不定以後,師弟也會成劍修,煉紫極生滅劍。”

    一擡頭,伯兮靜靜看着他,眼瞳裏死氣沉沉,平白看得月出滲一背的毛毛汗。

    這次船停下來的地方,穢氣和靈氣都濃郁得前所未見,不小心吸一口穢氣,識海里竟然就多一層黑霧,但同時靈氣也如水一樣浸泡着他們的身體,這在以前根本無法想象。

    即便是召南閉關之地百草崖,靈氣也略遜一籌。

    一路過來,他們的真元都所剩無幾,於是挨着顏曉棠坐下,輪流隔絕穢氣,藉此地濃郁的靈氣抓緊恢復。

    召南倒是不需要格外關注,師父的修煉心法另闢奇徑,穢氣過而不入,遠比他們高杆,睡着不動都不怕穢氣的。

    如此兩個時辰後,伯兮最先恢復好,臉色雖然還是很難看,真元卻已經恢復了十之七、八,正想先離船探查,不料月出和顏曉棠也都睜開了眼睛,三個一起走到船邊看,差點一起倒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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