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師父我想娶大師兄 >第一百三十八章 說不分明的意味
    男修道“紫極生滅劍當真霸道,但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我看他身上沒有魔氣,不像外間傳言的已經入魔,先去見見罷,若還有人性靈智,總能說通的,那太微仙宗欺人太甚,我們與北境可沒有半點關係,再者,他小時候還得過師伯教導,若還有印象更好。”

    樂仙子無可奈何,只好跟在男修身後往裏邊去。

    另一名少女跪在門外廊上,竟然不敢進去,樂仙子和男修看到,更加確認人是醒了,不是前幾次那樣誤報。

    他們一走進去,就見伯兮坐起來了,正捏着手腕上的澄罡鏈,那鏈子黝黑裏帶着金色碎芒,是件上品法寶,可以隨意拉長,但別想把它扯斷,聽說能扯上幾百里長,樂仙子和她師兄並沒有見過,看澄罡鏈那一頭還牢牢扣在下頭的盤古石上,兩人都鬆了口氣。

    男修進門一步就站了下來,拱手道“晚輩是寒瓊仙闕丹房長老門下六弟子杞無憂,這是我七師妹樂無聽。”

    伯兮聞聲看過來,披散的頭髮更顯出眉峯銳利,虧得眼睛裏倦意未散,纔沒把樂無聽嚇到腿軟。

    看了他們一眼伯兮便把眼睫垂下去,睫羽纖長,這一蓋就沒有那麼煞人了。

    杞無憂等了一會,見伯兮沒有說話的意思,只在不斷地打量房間裏的佈置,握住澄罡鏈的手指瘦削見骨,手背上筋絡清晰可見,足以看出他繃得很緊,對他們戒意十足。

    “小師叔,請安心休養,大師伯已經在來接您的路上,明日約莫就能到了。”

    樂無聽咬着嘴脣看伯兮,伯兮眉目間的寒氣之重前所未見,眼底總像有冷硬的劍光掠過,平白便能逼出人的冷汗,要不是她師兄很鎮定地說着話,她一定會逃得遠遠的。

    聽到“小師叔”這叫法時,伯兮意外地挑起眉梢,眼瞳裏冰紋粲然,一剎那死如枯木的氣息消散一空。

    樂無聽死死摳住掌心,剛剛纔還期望着伯兮永遠不要醒的念頭不翼而飛心跳跟着漏了幾拍。

    杞無憂沒有發現他師妹的不對勁,保持笑容說道“您只是沒有正式拜入師門,但掌教真人早已定下您爲親傳弟子,沒奈何耽誤了這幾十年,如今晚輩接到您,早已傳書回去,掌教真人便遣大師伯,也就是您的大師兄親自來接,如此重視,可見到了宗門內第一件事就是收您入門,晚輩們叫您小師叔是早晚的事,還請小師叔不要見怪。”

    話說得親熱,卻把伯兮當傻子來哄,這一屋子的禁制、法寶,無一不是爲了鎮住他而存在的。

    伯兮聽完垂下頭,髮絲將臉擋去大半,只能靠細微的動作才能猜到他在無聲嘆氣,跟杞無憂暗暗擔心的“沒有人性靈智”差別很大,他們想象無數回的暴虐極端的脾氣,在此時看來就是個笑話。

    伯兮開了口,嗓音低沉清冽,平靜無風“我已經拜過師了。”

    杞無憂正要說話,躲在他身後的樂無聽突然探頭道“那是太微仙宗逼迫之下,我們都知道你是不得已的。”

    “師妹,怎麼跟小師叔說話的”杞無憂溫溫地斥責了樂無聽一句。

    樂無聽道“掌教真人飛昇在即,怕是無法授徒了,我看拜到大師伯門下也是一樣的,等鶡央真人飛昇後,大師伯便是掌教真人,身份地位是一樣的。”

    “你”杞無憂當然知道在寒瓊仙闕里身份便是一切,樂無聽說的其實很有問題,輩分之差就是身份之差。

    杞無憂心裏懼怕伯兮,十分不願意伯兮去寒瓊仙闕,但又知道宗門若真能收服了伯兮會有諾大的好處。

    接回去後,伯兮拜到鶡央真人門下的事是十成十的,到時候伯兮輩分極高,他們這些以後掌握實權的弟子不免都要排到伯兮後頭去,伯兮身具吞月赤髓劍體,又修煉了紫極生滅劍,心下不服也只能忍着。樂無聽妄想的伯兮拜給大師伯跟他們同一輩,這對他們是好事,說出來卻會挑起伯兮不滿,當然該斥責。

    樂無聽嘟嘴道“我覺得這樣很好啊,師兄你就比他大得多,叫師叔多怪,小師叔是長輩,小師弟才得寵,我說的有錯嗎”

    杞無憂不知樂無聽是岔了哪根筋,突然認死了這個理不放,只好不理她,對伯兮道“無聽被寵壞了,小師叔別介意。”

    伯兮看自己說了話這師兄妹二人都當沒聽到,又有這麼多禁制,心裏哪會含糊說得客氣,實際上他只是一個囚犯,這兒跟十淵牢並無不同。

    說不通,他就不再開口了,手按腹部探查自身狀況。

    一聲不吭,又做出這樣的動作,看上去是會顯得無奈又無助的,樂無聽差點管不住自己的腿想走過去安慰他,礙於杞無憂站在前頭纔沒有這麼做。

    杞無憂見伯兮不吵不鬧,慢慢安下心,又客氣兩句叫着樂無聽離開了。

    伯兮發現身上沒有禁制,眉頭沒松倒皺得更緊了,這表明房間裏的禁制,還有這根鐵鏈子很厲害,他們不怕他掙得脫,寒瓊仙闕的內門弟子少而精,通身法寶也是麻煩。

    屋裏那無時無刻看着他的兩個少女倒是撤到屋外候着去了,不敢進來,想必杞無憂和樂無聽即使勉強她們進來,在伯兮面前抖手抖腳,倒杯水都倒不出來,也沒什麼用,乾脆讓她們在外頭廊上呆着,跟裏頭只隔着一道簾子,伯兮有點動靜,她們也能聽到。

    伯兮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上次醉酒醒來可沒有這種關節凝滯的感覺,讓他格外難受。

    動着手指便又想起師父和師弟們說的,他自身化成劍意飛劍羣的事情,他自己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同樣想不通自身的皮肉筋骨怎麼就會有了這等變化,要是能弄明白,這鏈子就不成問題了,他這一深想,一個多時辰轉眼就過去了。

    只聽外面樂無聽說道“你們站乏了罷”

    少女們道“樂仙子。”

    “其實伯兮叫你們,你們也不敢進去,守在這裏有什麼用呢我瞧他一會吧,你們去歇會。”

    “多謝樂仙子。”

    少女們碎步離開,樂無聽挑開簾子,伸頭進來看,她師兄不在,伯兮便沒有朝門口看,伸長手臂把掛在帳鉤上的帷幔放了一半下來,把他自己擋在後面。

    孤男寡女,樂無聽應該不會進來,但他手腕上有鐵鏈穿不了衣服,頭髮也散着,這樣照面於禮不合。

    哪知道樂無聽居然走了進來,猶豫了一會,站到帷幔邊,扯開點帷幔,歪頭露半張臉看他。

    “伯兮。”

    伯兮渾身不自在,更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便撇頭朝另一邊,指望樂無聽自己識禮離開。

    樂無聽道“你不像傳言的那麼可怕。”

    這話要是換顏曉棠說,八成能換伯兮一聲冷笑,不過對陌生人,伯兮表情欠奉,人木木的,他想表示的心情不太能傳達出去。

    樂無聽更加認定他是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魔化了,渾然不覺她自己也沒懷着什麼好意,不過是綁匪之一。

    “伯兮,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聽說你的名字是掌教真人起的呢,你知道嗎”

    伯兮不知道樂無聽想幹什麼,身體緊繃。

    太微仙宗裏,同一師父門下的弟子,男女都是分開的,連排序也分開來算,足見男女之防看得尤爲嚴重,各種規矩森嚴無比,比如不得孤男寡女同室而處,不得走過近,不得盯視女弟子的身體,不得男女同食,不得衣冠不整相見在種種規矩之下,伯兮見最多的師祖,他只能說認得,但師祖臉上貼沒貼過鈿花,描沒描過眉毛,他一概不知道。

    那位以美貌和修爲聞名天下的垂雲仙子,伯兮只能感受到後者。

    不是所有太微仙宗的男弟子都被約束成伯兮這樣,伯兮特別在他始終被長輩們看護着,太微仙宗的規矩在他身上倒比那些沒有叛宗的弟子更能體現。

    他這一回避,樂無聽想岔了,以爲他是喫多了苦頭,被逼成這樣的,越發表現得溫柔體貼。

    “你不要擔心,掌教真人好在乎你的,不會再叫你喫那些苦頭了,太微仙宗好不要臉,把你搶過去又不好好對待”

    聽她越說越張揚,伯兮只得開口“與你無關。”

    他側頭說話時,眉睫下落下一層淡影,燈蛾翅影般的撩着人心,偏嗓音裏冷冽入骨,別有一種說不分明的意味,就像尾指勾過琴絃,漫不經心間留下餘音。

    樂無聽被蠱惑了一樣,半邊身子越過了帷幔,一對美目直盯盯落在伯兮側臉上,語氣雀躍“好嘛好嘛,以前的不提了,你才醒沒多久,想不想喝水我倒過來給你。”

    伯兮一沉默,她就自以爲不動聲色地又貼近了一點,東拉西扯地說一些閒話,才幾句話的功夫,就跪坐到盤古石上面來,膝頭還壓住錦被一角。

    要是仔細看,伯兮耳廓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身外寒意更甚,只可惜身在禁制中,沒辦法化出飛劍來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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