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定遠侯班超 >第十八章 竇府慘淡
    竇融的奏章,漢明帝已經看了數遍。奏章通篇沒有替班氏鳴冤:

    “夫統御三軍者,將也。三軍一心,則其勝可得。固注:指竇固,字孟孫溫仁持重,通六韜明三略,可當大任。故徐令二子,一文一武,固注:指班固性溫厚,文可輔國。超勇不可擋,武可拒敵。留其性命,假以時日,均可爲吾大漢之社稷重臣也”

    從河南宮返回雒陽南宮,劉莊將奏章一直置於案頭、枕側、畫案旁,看了多遍。“文可輔國”、“武可拒敵”一句話,深深地打動了他。

    此刻,一個關係帝國生死存亡的重大國策,正在他與竇融二人之間醞釀着。雖然他在章德殿御書房通過“劈燭銘誓”,暫時雪藏了耿秉北征匈奴的奏議,但朝中衆臣無人得知,他與竇融一直在緊張地籌劃着北伐。

    這天漢明帝在畫苑中作畫,他已經決定啓用班固,可對這個闕詣上書的班家老二,他只是隱約聞其“大漢第一劍士”之名,竇融“武可拒敵”一言,讓他頓時興趣倍增。既然竇大人如此信賴此人,何不遣其一試

    “傳楊仁”

    “臣遵旨”

    一旁伺候的權倌答應一聲,便走出畫苑。

    不一會楊仁便來了,漢明帝笑嘻嘻地對他說道,“班令祖居樓煩,班令後人擅擊劍,汝何不讓其小試鋒芒只,如彼壞了呼衍歷性命,可就斷了線索”

    楊仁瞬間便明白皇帝的心思,他也笑了,“臣遵旨陛下,臣安排,讓彼會會匈奴人。臣以爲,呼氏北地高人,有盛名,彼未必能壞了呼衍歷性命”

    竇融將奏章遞進宮後,連續幾天,奏摺如石沉大海,朝廷的責罰並沒有來,老倆口虛驚一場,這才鬆了一口氣。

    班超住在竇府期間,與往常一樣,晚上睡覺是他最“恐懼”的事兒。

    來到竇府的當夜,班超自魚邸歸來後,小侍婢竟然睡在他的榻上,擺明了是要侍寢,班超毫不客氣地將小不點趕出臥室。

    小丫頭惱了,還很厲害,“公子是客,公主是東道。客隨主便啊,老夫人命吾服侍汝,公主還專門教吾陪人之技吾不在這睡上哪睡公子真狠心,未必要吾坐至天明”

    班超聞言震驚,“汝再說一遍,公主教汝這個”

    侍婢急了,咬咬牙道,“汝不是外人,吾直說了罷。公主言班公子敢詣闕面聖申冤,又爲大漢第一劍客,今日不過農夫,要不了十年,必成朝廷棟樑公主教吾好好陪汝,將來定成依靠”

    老天吶,侍婢的話讓班超萬分震驚。

    “要不了十年”難道十年後大漢將有大事,即便真有大事,劉小翰又如何得知不管怎麼樣,他對這個厲害的侍婢是舉手投降了。

    於是雙方最終達成妥協,侍婢便在班超的外室簾外鋪了一個小榻睡下。畢竟是十四五歲小孩子,開始還躍躍欲試、膩膩歪歪的,可丟頭一會就着,一夜兩人相安無事。

    第二日清晨,班超早早就起來了。

    竇融雖然身體不好,但也早起。班超進見,正式施孫輩見祖父大禮。他先呼“祖父”“祖母”,然後直立,舉手加額如揖禮,鞠躬九十度。再直身,同時手隨着再次齊眉,再雙膝又同時着地,緩緩下拜,手掌着地,額頭貼手掌上。再直起上身,同時手隨着齊眉。最後起身,直立後手放身側。

    大禮拜畢,班超跪坐於側,這才低首將班家在五陵原生活,原原本本地向竇融細細稟報了一遍。說到動情處,旁邊的兩個侍婢竟然都掩面低泣。“好小子,有乃父書王命論、奔河西、畫冊事漢之決絕也”

    只到班超稟報完畢,竇融才緩緩點頭,並讚賞地感慨一番。

    竇夫人先進內宅,不一會兒又走進廳內,跟在後面的沘陽公主劉小翰則帶着僕人僕婢,提着一匣黃金,共十餅,狀若麟趾,每餅一斤。另有僕人擡來二匣整整十萬錢,置於案前。

    “超兒,打官司需要錢。人活一口氣,馬圖一口料,牛掙一口草。這些錢,汝拿去打點用,不夠再來拿。只是府中並不太平,謁者韓紆時至故郡河西與雒陽竇府巡視,汝住竇府,皇上得知即便不惱,所謂牆倒衆人推,衆臣亦或會對汝不利啊。今晚,吾讓小宛陪汝到另府居住”

    班超先正式給公主行跪拜禮,然後不解地問道,“祖父祖母,公主,汝這是作甚難道您亦怕連累,要趕吾走”

    “小子一派胡言”

    竇融喝止住班超,“皇上察下甚嚴,然公私分明。可朝中落井下石之輩,卻大有人在。老夫早已是落水狗一條,過街老鼠一隻,不是怕汝連累吾,而是吾怕竇府連累於汝”

    竇夫人和沘陽公主神情窘迫,均以便面遮面,一時說不出話兒來。竇融面南趺坐案後,苦笑着將竇府子孫不肖,枉犯國法,舉家已經失寵的事大略告之班超。

    “祖父,祖母,我不怕,您也別怕。您乃朝廷柱石,對大漢功比崑崙,今上聖明,朝廷不會爲難於汝。您對家嚴有知遇之恩,班家世世代代不敢相忘。錢我不要了,借吾一匹老馬能返回右扶風就成了”

    班超跪坐於側,上身挺直,雙手規矩的放於膝上,身體氣質端莊,目不斜視,聞竇大人言,便低首固執地迴應道。

    班超固執地還是在竇府住了下來。

    從在河西時起,竇融就將班超視同已孫一般寵愛、教誨。

    班彪比竇融小整整二十歲,班彪從河東進入河西后不久,很快竇融便離不開他了。班彪父班稚爲前漢封國相,而樊儇父樊叔皮爲前漢著名大儒,兩家都亡於赤眉之亂。因此,竇融與竇老夫人便將班彪與樊儇視同兒女,兩家結下了深厚友誼。

    進京後,逢年過節時,竇老夫人都要接班府一衆女眷回外家注:即孃家。而班超、班固、雁旋與班昭四人,則從小就一直以祖父、祖母稱呼竇融與竇老夫人。

    所謂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此時班超不怕連累,堅持住進竇府,還是讓一夕三驚的竇大人夫婦,心裏感到了絲絲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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