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奮鬥在五代末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惺惺相惜
    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亦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天上當然也不會掉餡餅。

    這些樸素的道理,自幼喪父,飽經人間冷暖的呂端從小就明白了。

    但在受到馮吉的青睞和恩惠時,呂端被即將升官的狂喜所遮蔽,未能察覺到不對勁。

    這幾個月裏,因爲遲遲未能升入三館,呂端逐漸冷靜下來,也慢慢察覺到馮吉別有所圖。

    呂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有些小聰明,談不上聰慧,更談不上滿腹才華。

    那麼,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自己,爲何能得到馮吉的青睞呢爲何這等好事能落到自己的頭上

    難道是因爲自己替馮吉做了假賬

    不可能,這纔多大點事,自己憑什麼得到如此大的回報

    近幾個月來,這些問題一直困擾着呂端。

    因此,在今日得知自己即將升入三館後,呂端非但沒有感到一丁點快樂,心底反而生出煩躁,甚至是驚懼:馮吉的能量如此之龐大,竟然能讓宰執李谷舉薦我既然他在官場中有如此能量,爲何他會挑中我將我這個無足輕重的人推上本來遙不可及的位置

    馮吉究竟圖的什麼

    呂端這幾月努力地想找出馮吉的意圖,爲此他也盡力與花間社一衆社員打好關係,卻始終未能融入其中。

    至於退出花間社,推辭馮吉的贈予,呂端也有考慮過。

    但他早已深陷其中,他有把柄落在馮吉手中,無論馮吉想圖什麼,他都已經無法拒絕。

    這官呂端即便是不想升,也得升了。

    在公廨中枯坐一天,呂端心煩意亂,該辦的公務也是草草了事,只想捱到放衙的時間,儘早回家。

    只有熟悉的家,溫柔的妻子,才能給呂端一絲慰藉。

    見面前的呂端毫無即將升官的喜悅,李延慶心中疑惑更甚,但臉上依舊掛着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你升官,反正也就這幾日了。”

    “好說好說。”呂端將桌面整理妥當,快步從公案後走出,來到李延慶的面前,強行擠出的笑容滿是勉強:“今日我當真有急事要處理,枉費了三郎的美意。”

    “先行一步,告辭。”拱手說罷,呂端便推開門徑直離去,毫不拖泥帶水。

    望着呂端匆匆離去的背影,李延慶搖搖頭:“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酒沒喝成,李延慶只能返回家中。

    進了一心院,清洗一番的李延慶正準備喫晚餐,卻被嫂嫂吳氏叫了過去。

    吳氏也不囉嗦,開門見山道:“三郎,今日朝中發生了一樁大事。”

    李延慶當即就有所感覺,肯定是和呂端升官一事有關。

    點了點頭,李延慶示意吳氏繼續說下去。

    吳氏繼續說道:“從未舉薦過官員的李谷,今日突然舉薦名不見經傳的呂端升入三館,可首相範質也想舉薦一人進三館。

    今年三館空閒的差遣就兩個,一個早已定好,是去年的狀元郎,爲了這個剩下的差遣,聽聞兩位相公今日在政事堂內爭得面紅耳赤,最後兩人舉薦的摺子都遞到了陛下的案前,明日應該就有結果了。”

    “高錫這人我有點印象。”李延慶抿了抿嘴:“但我忘了,他是誰”

    “他你都不記得了”吳氏略感奇怪地瞥了一眼李延慶:“就是幾年前很出名的那個神童,十三歲中進士的那個。”

    “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高錫啊。”李延慶恍然大悟:怪不得範質會舉薦他,原來是惺惺相惜啊。

    自打範質當上宰相後,一個傳說就在開封城內不脛而走。

    傳聞範質出生那天,他母親夢到神仙賜給範質一支五色神筆。

    而範質出生之後果然是一副神童做派,九歲就能成詩,十三歲通曉四書五經,十四歲就能開業授課,二十二歲高中進士。

    李延慶對此當然是嗤之以鼻,不過這時候不少人就喫這套,也不知是範質刻意指使人傳開的,還是民間某些說書人杜撰出來的。

    相比於靠傳說成爲神童的範質,高錫毫無疑問更是貨真價實的神童。

    高錫七八歲就能通讀儒家經典,十歲便能出口成章,十三歲更是高中進士,比範質那可強太多了。

    但中了進士,並不代表能立刻做官,當時的幾位宰相見高錫年歲尚淺,希望高錫能在京中待闕兩年,至少等到十五歲束髮後再爲官。

    可高錫少年早熟,沒耐性再等兩年,既然朝廷不讓爲官,那就去節度使麾下做官。

    轉身高錫就投到了徐州武寧節度使王晏麾下,當了王晏的掌書記,替王晏掌管文書往來。

    顯德元年六月,也就是去年與北漢的戰事結束後,王晏被調任爲西京留守,高錫也跟着到了西京洛陽。

    洛陽在此時又稱河南府,十七歲的高錫就地任職河南府推官,執掌一州刑名。

    可高錫這經學神童似乎並不擅長審案,六月才當的推官,九月就因爲審案失實,被朝廷削官發配從軍。

    李延慶端起侍女夕顏遞上的茶碗:“那高錫不是因爲按獄失實被髮配涇州從軍麼,他幾時回的開封”

    高錫初中進士那兩年,在開封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待到審案失職被髮配邊疆,轉眼間就淪爲默默無名之輩,何時進的京李延慶都未曾聽說過。

    吳氏令侍女退去後說道:“我也是今日才從家父那得知,高錫是年初回的京,陛下正月大赦天下,高錫罪名不深,自然也在赦免範圍內。”

    吳氏的父親吳廷祚是今年二月底回的京,今日下午從宮中收到消息後,便立刻派人到李家來報信。

    李延慶飲了口濃茶:“高錫又是如何搭上範質的關係”

    “這就不得而知了。”吳氏反問道:“難不成是神童之間的惺惺相惜”

    嫂嫂的想法竟然與我是一樣的...李延慶放下手中茶碗:“那令尊以爲,誰能拿下這個僅剩的差遣,是範質還是李谷”

    “家父認爲是李谷能勝出,高錫雖是進士,但年歲尚淺,且因罪失官;而呂端雖然籍籍無名,但能得李谷舉薦,足可見其才能,家父以爲陛下會更加青睞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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