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浪淘沙 >第二章剝絲抽繭
    第二天我和狗子在家賴到快中午纔去四爺的白事店,發現平常應該早就敞開的店門卻緊閉着。狗子擔心道:“娘嘞,不會是昨晚上那小子來暗算四爺了吧”我忙拍着門板吼道:“四爺,四爺”

    “瞎吼啥,進來。”四爺啞着嗓子在屋裏應了一聲,將門板摘掉一塊,讓我和狗子進去,反手又把門板擋上。

    屋裏沒開燈。四爺從桌子上抓起煙盒,放在手心裏磕了幾下沒出煙,胡亂揉了扔出去。我忙從身上掏出煙敬上去。狗子打個哆嗦,砸嘴道:“四爺,你可別嚇人。媽的,不開燈看這一屋的紙人還挺瘮人的。”伸手便把門板給摘完。

    大中午的陽光射進店內,正照在四爺的臉上,這時我纔看到他滿眼通紅,愁容不展,腳邊扔滿了菸頭,顯然是整夜未睡。而他的手邊,正放着昨天啞鈴鐺給他的照片。我察覺出點味道,用手推了推照片:“四爺,講吧。”

    四爺擡頭悵然的看看我和狗子,搖搖頭吸口煙,沙啞的說道:“這東西,我見過。”果然不出我所料,昨天四爺在啞鈴鐺走後的表現就說明他隱瞞了一些事情。我和狗子沒說話,四爺悶着頭把煙抽完,隨手從桌上捏張元寶紙,低頭邊折邊道:“十幾前,空手劉找到我,說北方有單大買賣等着我們去發財。你們不知道那年頭,咱家窮啊,你老爺又剛過世,我耐不住空手劉的軟磨硬泡就隨他去了。誰知到地方纔知道,那混蛋他孃的竟然是讓我盜墓。”

    “嘿,四爺,快說說那墓裏都有啥,有殭屍沒有女鬼沒是不是和當年二爺遇到的一樣”狗子一聽盜墓頓時來勁。

    “屁想起這事我就窩火。”四爺罵道,“我和空手劉到的時候,已經有波人下去找好道,直接把我倆帶到墓室裏。我記得那墓室裏面當時就放了這麼一口鐵棺材。”他敲敲照片,氣道:“帶隊的一個小頭頭說棺材裏面有東西,他們不敢開,請我幫忙。原來是空手劉他孃的說我年輕時當過幾年道士,專門收拾這玩意兒。哎,那小子太清楚我的底了”

    “四爺,棺材裏真有東西”我好奇的問道,狗子立即嘲諷:“無妄,你傻了吧棺材那是放死人的,最不濟也要藏些金銀珠寶的。”

    “棺材是不空。可等我爬上去一看,裏面裝得卻不是死人。”四爺咽口唾沫:“竟然是隻和人一樣大小的白蛹而且還是活的,在棺材裏面四下扭動,邪門的很。”

    “蛹”我是第一次聽說還有人專門給蛹做口棺材的,不過我猜四爺肯定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啥,便沒發問,繼續聽他講道:“那夥人舉着火把圍在棺材邊,說這蛹被人抹了層毒藥,沾上立馬蝕皮腐骨,縱是鐵器碰上也登時給融了。而且異常堅實,刀砍斧剁、火燒水淹都不管用,問我怎麼辦。我他孃的知道怎麼辦幸好我腦子快,騙他們說這蛹叫鬼繭,得煮。就讓他們把棺材裏面放滿水,下面用火燒,足足燒了兩天兩夜,才把那蛹給煮死。”

    “四爺就是四爺。”狗子佩服道:“把抽蠶絲的法子都給想到了。爺,你分了多少”

    “一分沒有”四爺生氣的拍着桌子,怒道:“一分沒有他們看蛹死了,把蛹屍劃拉出來,一夥人擡着棺材要走。我和空手劉急了,問他們要錢。他們說在墓室的東北角有個暗道,進去還有間墓室,裏面有寶貝。我倆按他們說的,倒是在裏面找到了點瓷碗瓷瓶,看樣子是挺值錢的。空手劉說放心我,讓我揹着袋子,他先出得洞,誰知我剛到洞口把袋子遞給他,那混蛋竟然一腳把我踹了下去,自己卷着東西跑了。後來我在墓裏昏了一天,幸好遇到進山的老獵戶把我救出來。空手劉,空手劉,他孃的原來是空手套白狼啊。”

    狗子聽到這裏,也是氣得跺腳。我問道:“四爺,那蛹屍呢”四爺略帶遺憾的說:“我在墓裏醒來後,尋思着把那蛹屍給扛回來,好歹也能賣點錢。但等我回到墓室,才發現蛹屍早就化成了粉。現在想來,我這也是報應。從北邊回來後,我就安安心心的開着白事店,繼承咱家的手藝。空手劉那混蛋估計早就把那些古董給賣了,現在指不定在哪裏過消停日子呢。這事兒啊,我本來這輩子都藏在心裏不說的,可沒想到昨天那小子拿着裝蛹屍的棺材照片來問我,你說我怎麼辦”

    “沒事,四爺,我這就去街上找十幾個夥計過來,只要那啞鈴鐺敢來,腿打折”狗子信心滿滿的保證道。我忙說:“別。你們不覺得有些蹊蹺嗎四爺那事十幾年前發生的,啞鈴鐺不過才20出頭,當時恐怕還是個黃毛小子呢。再說空手劉陰了咱四爺一道,他還敢派人來找四爺只怕有詐。”經我提醒,四爺略略的點頭。

    狗子不以爲然的撇着嘴,不服氣的說:“管他有沒有詐,這是啥地方咱狗妄的根據地啊,昨天被他騎着頭拉泡稀的,下次見他我非要拆了他的骨頭,跺了他的鈴鐺。”

    正說着話,忽然生產隊裏的會計老門急匆匆的喊道:“四叔,快,朱根隊長家有事。”狗子忙喜道:“朱根死了太”“別胡說。”我趕緊攔住話。

    在我們鎮上李、朱兩家是大姓,據說鎮子就是由他們兩家祖宗建起來的。千百年來,兩家人因爲各種事端,積怨頗深。尤其是從宋朝末年開始,兩家的幾代先輩爲了在安馬山搶山頭,年年都要打死幾個人。現在雖然情況好了很多,但兩家人畢竟是血仇。所以狗子一聽朱根叔家有事請四爺,第一時間想到就是他家死人了。

    話不多說,我們幫着四爺趕緊收拾東西。狗子爲了看熱鬧,拉着我非得一起去。到了朱隊長家,還沒進門狗子就悄聲說道:“看來人是剛走的,你看幡都沒來得及掛。”四爺惋惜的砸着嘴,扯起嗓子喊道:“人走歸天親人平安恭送朱”

    “老四,你胡喊啥吶”沒等四爺把一嗓子喊完,門裏面朱根叔臉色發紫的站在院子裏衝我們吼道。四爺搖搖頭,嘆口氣說:“根哥,節哀順便。”“我節你個頭你,你,你帶這些傢伙事兒來做啥”“老李不是說你家有事嘛,我這就趕緊來了。你看,根哥你臉色都哭紫了。”“屁,這不是讓你們給鬧騰的。我招誰惹誰了,大白天讓人守着門喊靈。”

    我和狗子強忍着笑意,隨着一臉茫然的四爺走進屋裏。可一看屋裏坐的人,我倆立即就跳了起來。原來,屋裏坐着四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昨天那個啞鈴鐺他斜窩在沙發上,正眼看看四爺,只是用餘光在我和狗子身上掃過,但那份眼神裏透着的寒意卻不減,狗子立即消停下來。

    “來,來,四哥坐。我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剛來咱鎮上的周教授。”朱根叔指着四人中一位鬚髮皆白,載着眼鏡,滿臉老學究氣質的老頭介紹道。周教授微笑着起身與我們握手,熱情的介紹起另外幾人:“這位戴眼鏡的小同志是隊裏的記錄員小張,那位滿臉大鬍子的大同志是負責現場安保的方隊長。今天要不是朱隊長的面子,只怕我們還請不到你。”

    周教授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唯獨略過了啞鈴鐺沒有介紹。而啞鈴鐺顯然也不介意,拿眼冷冷的看着衆人,彷彿今天這事還是與他無關。朱根叔看到我和狗子,神情嚴肅的問道:“你們兩個毛小子來做啥大人們說話,你們出去玩。”四爺忙笑着攔下:“這不以爲家裏有事,我尋思着來兩個幫手,省得耽誤事。既然來了,他們聽聽怕啥。”周教授也示意無妨。我們兩個人才坐下。

    “四哥,今天請你過來有兩件事。”朱根叔披着軍大衣,坐在上,雙手捧着他始終放不下的搪瓷茶缸,撇着官腔說道:“這一嘛,周教授他們考古隊的發掘現場正好在咱們生產隊的莊稼地裏,根據政策,賠了咱隊下糧食錢,你家不多不少,正好四畝地,一共賠你720元。”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錢遞過來:“你點點。”

    “還數啥啊。”四爺笑着塞進口袋裏。朱根叔緊緊大衣,又說:“這二嘛,是周教授想請你幫個忙。”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