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系統之後三國時代 >第七十二章 抓住一切存在的光
    朱然要和劉德然交易的,是他的命。

    劉德然想要的自然是糧倉署的方位,他判斷以陳恪的性格,逃出重圍後退縮是萬不可能的,其必將設法接近吳軍的緇重重地,他若想幫陳恪,最好的辦法就是守株待兔,在陳恪的必經之路上和他會合。

    雙方的交易進行的很順利,朱然不僅說出了糧草署所在的山谷,甚至還“善意”的提點了劉老頭幾句。

    在他看來,陸遜費勁心力貯造的糧草署,其要塞性遠遠高於其隱蔽性。

    儲存緇糧的地方是一個祕地固然是件好事,可就算暴露了也完全不慌的。

    糧倉中空於大山之內,進出的道路唯有一條甬道,易守難攻,又有駱統的一萬精兵恃險聚守。

    想想劉德然布的劍陣吧。

    斂衆聚守,朱然的五千府兵竟拿他們六百餘人束手無策。

    駱統又是個極擅佈陣的儒將,這在無形間就大大減輕了陳恪個人武力的威脅。

    而陳恪他們,除了其個人武力之外,其餘全無優勢

    對於朱然“善意”式的提醒,劉老頭當然能聽出其中的譏諷與自信。

    他譏諷他們的不自量力。

    他自信糧草署的無懈可擊,自信陸遜的算無遺策。

    可劉老頭依舊笑了,他笑得很不屑,是對朱然自以爲掌控全局的那種感覺的不屑。

    他句句誅心的道:“朱將軍,你覺得劉某是憑什麼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是實力嗎若論實力,劉某絕不是將軍之對手,可將軍擁強力,還不是得屈膝來與在下談判”

    “是常理嗎若論常理,吾以七百卒深入千軍之後跟自尋死路有什麼區別可老夫不還是好好站在你面前若論常理,吾家兒郎又何能在十萬卒中,破你口中智謀無雙之大都督的軍陣”

    聽得朱然面紅耳赤,氣逆心頭。

    劉老頭志得意滿的樣子,從語氣合神態上都無一不體現出一個詞囂張。

    他也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他不懼死,來此純粹是搏命。

    他和陳恪等人,確實造就了一系列奇蹟,讓挾勝進擊,不可一世的吳軍狼狽不堪。

    雖然劉老頭囂張的很有道理,可是朱然還是很氣。

    沒有人會欣賞敵人的囂張,即便是謙謙君子也不例外,朱然猩紅着眼,死死的從嘴裏憋出一句“莫要太囂張。”

    的廢話。

    而他接下來的話着實把劉德然給逗笑了。

    朱然說:“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奇蹟,官渡烏巢只有一次,火燒赤壁也只有一次,同樣夷陵之戰,也絕不可複製”

    “吾觀世上之人。總有人覺得自己特殊,覺得自己與衆不同,覺得可以力挽狂瀾,總覺得事情換作自己來,就能做的別人更好實際卻呢呵呵”

    “世間萬物,定數早有。”

    “若是個人爭雄,武技決定勝負,而武技的強弱早在一個人出生前就已註定,這是得天獨厚的天賦。”

    “若是局部戰役,將領之才能,軍隊之韌銳,甲械之精良,又是決定勝負的所在,而這些因素的博弈,又取決於將領的天賦、軍隊的訓練、甲械的鍛造技術。”

    “追溯其根源,則取決於一國之國政、財力、兵員。”

    “若再論決定國運之會戰,影響勝負的因素更愈發之多,交結盤亙,錯綜複雜。”

    朱然的這些話總結下來就是一句話,打仗,打的是綜合國力。

    戰爭不過是兩個國家,亦或是兩個政權過去執政成果之最後博弈,這其中優劣、勝負,早已註定。

    這就如同後世的數學公式一樣,答案往往只有一個,法則蘊含於其中,人類社會的發展,戰爭局勢的走向,其實終究走不脫法則的束縛。

    這話是沒錯,這道理其實也很有道理,對於朱然這種一板一眼的書生,劉德然既覺得好笑,又很是惜才。

    朱然對戰爭,對社會,對政治有自己的觀點,且十分之清晰與正確。

    他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難能可貴的大才,這種人幾經培養,很容易就能成爲文武雙全的國之柱石。

    他的優點在於他的理性思維,同樣他的缺點也在於他拘泥法則,不懂變通。

    後世精密的儀器尚會出現故障,智能如電腦亦會存在bug,更遑論是未曾脫胎出動物範疇的人類呢

    人類處於理性與感性之間,世界處於未探索與已探索之間。

    這樣的一個世界,本身就是一種奇蹟。

    機械可以一模一樣,人卻不能,即便父子,即便兄弟,即便雙胞胎,也會有完全不同的地方。

    可以是性格,可以是天賦,可以是任何一樣東西。

    人就是一種奇蹟。

    奇蹟無所不在。

    所以。

    “我試着去相信陳恪。”

    劉老頭的眼中含着淚,閃着光,像是有希冀、理智,又似乎充斥着瘋狂。

    他粗糙中帶着陰暗的枯瘦面龐,與朱然紅潤光潔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老夫自出生始,就在失去。”

    “宗族衰落,大漢崩解,天下大亂,人間如獄。”

    “家國天下,對於我劉氏而言,國就是家,家就是天下,大漢沒了,那我的家國天下,就都沒了”

    劉德然與少有才名的“八顧”劉表不同,他無其才名,無其天賦,亦無其膽識。

    劉德然與魯恭王之後,少仕州郡,以宗室拜中郎將的劉焉亦不同,他的宗族並不顯赫於涿縣,他並不能借家族之勢逞雄於亂世。

    他其實就是個普通人。一個生在劉氏宗族,芸芸衆生中的一員。

    漢帝國四百年,姓劉的不要太多漢王朝崩潰,這些人相當苦逼。

    有才的當然能靠着自己的本領活下去,可是普通人沒有宗族扶持,境遇一下就會變慘許多。

    生逢亂世,庶人如草,活如狗彘。

    是以這些普通宗室反而依戀生養自己的宗族。

    劉德然就是這樣一個尋常的宗室。他所不尋常的地方,在於他遇到了一個不尋常的宗室劉備。

    他活了七十多歲,親身親歷了劉備集團的草創、弱小、挫折直至百折不撓,厚積薄發,崛起。

    身後,是無盡枯骨。是那些興盛過,又衰敗的羣雄軍閥。

    而劉備何以能獨存

    也許在於他心態好吧。像袁紹袁術,一有挫折就吐血涼涼,董卓那個匹夫進了京就開始犬馬聲色。

    他們起點比劉備高太多,見不得起伏,劉備就不怕,他最窮的時候得靠賣草鞋填肚皮,一窮二白的經歷,使得再大的失敗也不能擊倒塌。

    有信仰是以有恆心,能抗壓所以能百折不撓。

    劉備這輩子其實都在賭,從一窮二白賭到天下三分,有運氣,更多的卻是實力。

    賭呂布的那次,他賭輸了,所以丟了徐州。賭諸葛亮的那次,他賭贏了,所以割據半壁荊州。

    現在他劉德然也想賭一次陳恪。

    他和劉備是一樣,都是對漢室有信仰的宗室庶子。

    他沒有劉備的天賦,卻有多年軍旅塑造出的才能。

    勤奮的普通人即使不能成就巔峯,也可以憑藉後天的努力與積澱有所成就。

    贏了就是賺了。

    輸了

    他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一切能夠興復漢室之可能,則無所不可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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