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中州紀 >442居夫人的身份
    海連天說出一段意料之外的話:“烏越千島的民情與中原迥異,海盜農民實不可分,長期以來養成的生活習性很難遽然改變。若我放棄首領一職,恐怕頃刻間烽煙四起,各島嶼、各村鎮陷入爭鬥的泥潭。那將死傷多少人你們逼我退位,使烏越千島和平破滅趨向戰亂,不也屬於干涉世俗政治嗎”

    掌教們無理由辯駁。

    事先三大派弟子來烏越島偵察過,帶回詳細的情報,諸掌教登島後又觀察了不少風土人情。烏越千島地廣人少,村鎮定居點之間距離遙遠,民心缺乏凝聚力,政治上無整體架構,全靠海連天的個人威望暫時統一在一起。海連天撒手,形勢必然混亂,居民因而內鬥流血,非掌教們所願。何況,自海連天收服南海羣盜後,商路秩序較以前平穩得多,來往商船隻消繳納過路費即可安全通行,實際上等同於王國的海關稅收。這未嘗不是好事。

    即使真要強硬動武,三大派多半得不償失。

    在接待客人時,海連天曾有意無意露了一手,衆掌教頗有深不可測之感。加上烏越島遠隔重洋,如帶領大批弟子遠征,必須乘船。海上是人家的天地,說不定還沒靠近烏越島,就被搞得船沉人亡。

    海龍王外表豪邁霸氣,得以鎮服那些桀驁不馴的海盜,內中深通權謀。他不願意與中原修道界交惡,見三位掌教意態鬆動,便也退讓一步:“我保證烏越島的修道弟子絕不在大陸上施展道術,各路朋友全當沒我們這夥人。”

    掌教們尋思只能如此了,於是提出條件,海連天至少在名義上放棄海盜首領的職位,具體如何,其他修道門派不管。

    海連天答應,無非是做無冕之王而已。

    雙方達成妥協,皆大歡喜。此事能順利解決,歸根結底在於無利益衝突,誰也不會搶誰的財路,誰也不對誰有迫在眉睫的威脅。

    從此海連天徹底站穩了腳跟,成爲中州諸勢力中不可忽視的一員,時日推移,他的名望和實力愈增,人人敬稱“海龍王”。

    如今,海龍王在西域小鎮現身,並對不通道法的普通人出手,甚是叫人意外。他曾許諾過,絕不到大陸顯露本領。

    居氏夫婦嚇得手足無措,呆愣着失去反應力,他們的小女兒卻是年少無畏,不曉得對頭的危險。居薴蔻轉頭四望,向空中大聲叫道:“把我哥哥放下來你是什麼人,有本事站出來,躲在暗處偷襲好不要臉”

    那人哈哈大笑:“你們夫妻倆挺能生,生完兒子又生女兒。小姑娘,既然你關心哥哥,那就和他一道來吧。”

    居氏夫婦與海龍王之間有一段隱情,“夫妻倆挺能生,生完兒子又生女兒”之語中含着憤懣,旁人聽不出來,居夫人則深悉原委。她大驚失色,擔心女兒遭殃,登時平添一股力氣,從椅子上躍起擋在居薴蔻身前。

    這一躍身法輕盈,內蓄連綿之勢,外守堂堂之陣,展現出很高的造詣。柳拾肆驚訝道:“居夫人是修道者,我竟走眼了。”

    這時候水龍掉轉身軀,再次從高空俯衝而下,挾帶無匹的威勢,猛撲居氏母女。

    居夫人原本是堅韌剛強的性子,因此多年前纔不惜得罪海龍王。方纔驚得癱倒,實在是因爲對海龍王太熟悉,其積威深植心底,一時間方寸大亂。現在愛女面臨危險,她說什麼也不肯退避。

    居夫人奮起丹田中真氣,雙掌齊推,一條粗大的火柱迎擊水龍。

    火柱的直徑達半米,倉促間發出如此強勁的法術,也算了得。但與那磅礴的巨龍相比,好似小蟲子對雄鷹一般孱弱。

    水巨龍轉瞬抵至十餘米外,大嘴張開,一道白色的寒氣噴出。嚴寒與熾熱遭遇,互相中和。火柱迅速熄滅,寒氣餘勢不消,繼續向前噴射。

    居夫人見勢不妙,回身提起女兒的腰帶,急躥欲逃。

    寒氣驟然凝聚,化作五根銀閃閃的冰針。冰針勢若閃電,追上居夫人,準確地命中後背風門、靈臺等五個要穴。

    居夫人渾身僵硬,撲倒在地。巨龍張口猛吸,居薴蔻立足不穩,“哎呀”驚叫着被吸上半空,進入龍腹中,和她的兄長團圓了。

    當歸、蘇離和柳拾肆三人是識貨的,均佩服讚歎施法者對水龍出神入化的操縱。水龍本身是法術的產物,卻法術之上又生法術,噴出冰寒氣息;隨後寒氣凝結爲冰針,再生第三重變化。若非親眼目睹,真不敢相信有人能這樣施展法術。

    禮臺邊,居維良見妻子兒女盡被制住,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心一橫,挺直身軀,朝高空張牙舞爪的巨龍抱拳施禮,高聲請罪。

    “龍王大人,一切全是居維良的錯。請您大人大量,饒恕在下的無辜妻兒。”

    居維良說着,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面色決然。“這把刀多年來我一直帶在身上,便是想有朝一日龍王終不肯原宥,維良當一死贖罪,換取家人平安。”

    居維良擡胳膊,緊握匕首用力劃自己的脖子。

    當歸嚇一跳,欲待阻攔,可惜相距百多米,根本夠不着。幸好薩多索見機快,搶先伸臂格擋,同時另一隻手拿住居維良的手腕,反向拗掰。居維良喫痛,不由自主鬆開手,匕首墜地。

    薩多索年輕時系西域數一數二的武士,平日裏堅持鍛鍊,年老後依然保留着七八分彪悍身手,這一式擒拿術使得非常漂亮。居維良單純只是一名醫士,不會道法也不會武功,輕易中招。

    倒在地上的居夫人嚇出一身冷汗,又急又惱之際,顧不得前後,憤然發出辯駁。

    “龍王,當初確屬我們做得不對,然而你應允過既往不咎,舊怨一筆勾銷,爲什麼今日又來尋仇再者,你於大陸上使修道手段,不擔心三大派責難”

    那人不屑道:“呵呵,你巴不得三大派剿滅老夫,方纔心安理得。”

    居夫人語塞,稍稍冷靜一些,回想起前塵往事,眼圈發紅語氣放軟。

    “弟子不敢,師父大恩大德,永銘在心,”她情難自已,哭出聲來,“師父,求你放弟子全家一條生路”

    突發鉅變,廣場上衆人在震驚之後,全都屏氣靜息地觀看。此時他們心想,原來居夫人一直隱藏着身份,乃是修道者,而且是那神祕仇家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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