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銅爐 >第六十九章:聞風而動(下)
    這邊私怨未了,那邊廂又有人“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聲震屋樑,豪氣干雲。狂言道:“他奶奶的一羣娘炮,無膽匪類老子一個對你們二十個誰敢來”,竟是直接曬開潑天大膽,放言挑釁,衆人都被這絕世猛漢鎮住了,以一人之力頡抗二十人,這是何等驚人的實力,怕不已是蜀山凌飛一流的人物。

    刻下聚集在飯廳中的數百豪客,來自五湖四海,少部分互相熟識,更多的都是曾聞其名而不識其人,另有極少一些,卻是大夥兒都從未聽說過名號和事蹟的,其中未必沒有高人隱士。江湖處處險惡,草澤中臥虎藏龍,誰都不敢小覷了他人,眼見着這漢口氣奇大,路數不明,衆人都抱着小心行得萬年船的心思,不敢輕易冒犯。

    那口出狂言的漢子原本不過是見亂心喜,熱血上頭,趁興跟着衆人亂嚎起一嗓子,但見到自己挑釁過後,圍在身邊的一干人等竟然紛紛面露忌憚之色,忙不迭讓路,登時心中狂喜,暗思道:“原來竟有這等捷徑這些人不知我的底細,所以不敢惹我,哇哈哈哈哈好極好極正是個大好機會,常言說女無溝胸不媚,男無橫膽不雄,既是如此,今日便是我羅某人名揚江湖之時”

    自覺已握成名妙計,便又踏前一步,咆哮道:“怎麼樣一羣縮頭烏龜,你雁蕩山羅爺爺在此人稱蓋世凶神誰不服的就放馬過來”他原本的尊號橫路蛇,知者不多,提起來未免略失君意,大不符一代高手橫空出世的響亮勢頭,因此他倉促間生出急智,給自己換了個霸氣無雙的名號。

    眼見着身前身後許多人眼神躲閃,各自瑟縮,前路蛇現凶神羅壯士內心暗爽不已,繼續挑釁:“都沒膽子了是不是爬蟲軟蛋記住老子的名號蓋世凶神以後聽見爺爺說話,就趕緊滾他孃的,否則把你們的隔夜飯都給打出來”俗話說得意不可再往,凡事不能過三,他這般氣焰囂張的一再啓釁,瞧模樣又看不出有什麼厲害高明之處,終於引得有心人不忿,隨着人羣涌動,便有人擠擠挨挨又湊近過去,也不知誰先下的黑手,先是手爪暗拽,接着便是大腳呼臀,片刻間,“嘭嘭嘭嘭”“咣咣咣咣”“咚咚咚咚咚”老拳加大腳,招招着肉的胖揍之聲倏然大作,猛漢誇勇失敗,只哎唷哎唷唷的小聲痛哼得幾聲,已然泯泯乎無息。

    這小小的鬧劇發生在人羣一角,便如大潮之中的生起的一朵泡沫,勃興而忽亡,轉瞬便被人們遺忘,羣豪依舊情緒躁動,七嘴八舌,各抒己見。

    “,你們這些王八蛋纏夾不清惹得老子火起,大開殺戒,非要殺你們個片甲不留到時候可就後悔莫及”

    “說的好像就你會開殺戒一樣難不成老子的殺戒是喫素的還是你的殺戒是公的,老子的殺戒是母的見到你得讓一讓”

    無數鬥狠的囂叫聲中,卻又另有人不忘此行目的,公然賣好:“要打架的都滾出門去打,胡公子在這裏喫飯,你們囉裏囉嗦的豈不惹厭誰若是敢惹胡公子不高興了,老子非把你們黃瓤都給打出來”

    也有人別走蹊徑,賄之以利:“胡公子,咱們別和這些粗人一般見識,走吧,咱們換個清淨地方喫飯,我做東,請你喫水陸全席,我這裏還帶有上好的雲貴蜜果,福臨白玉膏,這可都是好東西”

    胡炭坐在屋中靠窗位置,一人獨椅獨桌,正自用飯,對身邊鼎沸掀屋的雜聲充耳不聞。羣豪衆星拱月一般將他圍在正中,秦蘇和苦榕爺孫卻被隔在靠裏的位置,另坐着一桌,兩桌相隔不近,有十數步遠,空當處早被人羣填滿。

    這是苦榕的安排,在入店之後他便吩咐店家,讓他給胡炭支起一張小方桌,讓小童獨自用飯,一人面對羣豪。秦蘇和胡炭都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也沒有跟二人說明,姑侄兩個都只能暗地裏猜測,或許,這是苦榕要磨礪小童的自主決事能力又或許想是要觀察一下胡炭的應對方法但老頭兒既做了這番安排,必是有其用意的。胡炭是無可無不可,怎麼安排都行,秦蘇卻還有些擔心,只怕隔着人羣,胡炭發生危險時或會防護不及,在喫飯的時候便總忍不住扭頭張望,不過見到苦榕不動聲色,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料想以覺明者的能力,這十餘步遠大概也與鼻息之下差不多,便也只能強自放寬心懷,將忐忑暗暗壓下了。

    此時胡炭近身兩尺處已經成爲最激烈的戰場,人人都欲取此地利,十餘個漢子推推搡搡,肘來膝往鬥得不可開交,一邊忙着搶位,一邊還不忘向小童抱拳問禮,你一嘴我一舌的,嘈聲雜亂,也沒法聽清誰是哪個山頭哪個洞府,毆鬥之間,又總有人被擠撞到桌椅上,胡炭便不得不小心護着桌上碗碟,免得湯碗傾潑,幾次下來,小童便有些不高興了,拿起筷子噹噹噹當把杯盤一陣敲,惱怒的叫道:“都消停消停別鬥啦讓我好好喫餐飯成麼有什麼事等我喫完了再說你們這樣吵來吵去的,把我惹得沒了喫飯的興致,咱們就一拍兩散,我自回家去,你們在這裏繼續鬥”說完,瞪着那十幾個近旁的漢子,警告說:“別再撞我桌子了。”說完,便自坐下來,對身邊的擾攘再不一顧,繼續用飯,一邊暗暗揣摩苦榕前日教授讓他熱身的一式騰挪功夫。

    十幾個漢子被他斥誡,臉上都各有訕色,只是近君之側不可不爭,這是關乎今日能否搶到符咒的關鍵,斷不可輕易讓予別人。於是,一衆人用肩頂,用股撞,仍是膠着扭鬥,只是收斂了動作,不敢太過放肆,這般縮窄了騰挪的範圍,一時間場上形勢倒是大爲改觀了,縱橫的風聲減弱,也再沒有人碰撞到胡炭的桌椅上了,讓他終於能夠安靜的喫完這一餐飯。

    除了這近身之畔的混亂,外圍也是層層疊疊堆滿了人,你推我擠,各處均有咆哮和怒目若干。數百號男男女女將這寬敞的飯莊大堂擠得水泄不通,三十餘張桌子盡數坐滿,還有不少人站着,人人都爭着要跟胡炭說話。擠不到前面去,便放大嗓門以求聲壓餘衆,一個鬚髮俱白的老翁被堵在人羣裏,前進不去,也後退不得,便高舉雙手,縱聲疾呼道:“小胡公子,你就發句話吧我家老婆子躺在牀上就剩一口氣了,只等你的符咒救命呢,你只需提筆輕輕勾畫一下,便救回一條人命,何不發發善心”

    話聲甫落,立時便引起一片同病者共鳴,聲勢爲之一壯:“是啊我家裏老孃也快不行了小胡公子發發善心吧”

    “我兄弟眼見着挨不過一時三刻了,小胡公子賞張符咒吧我趙天彪一定記着你的大恩大德。”

    “我我我我家丫頭今年才九歲,花容月貌,重病纏身小胡兄弟,只要你給我一張符咒,將她救轉回來,我就做主將她許配給你了”

    當時身邊便有人冷冷說道:“胡公子一身奇學,乃是人中龍鳳,你家丫頭倒是想高攀呢,人家可看不上。九歲就重病纏身,還花容月貌哼,就憑你老兄這副尊容,又能生出什麼標緻女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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