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銅爐 >第七十章:懲頑(下)
    這是個武師。

    “嗡”的一聲響,手爪間凝起的勁氣,鼓振出震耳的聲響,這是常見的裂空爪招式,瞧這聚氣的動靜,若是勁氣吐實,便是磐石也要碎成齏粉了。單看這一手,段慶剛已算是江湖上不多見的好手。

    文士跺腳嘆息,他這兄弟實力是有的,先前段慶剛向胡炭自誇說是雙湖盟頭號打手,倒不純然是吹牛,也是有以往不俗戰績做底的。但他這手功夫,用來對付二三流人物是不錯了,想跟一流好手較量,卻還差得好遠。控火師剛纔震懾滿堂的出招,境界高出段慶剛何止一籌,已經隱隱然露出宗師氣象,段慶剛對上他,只一個有敗無勝的結果,何況對方是三人,他單槍匹馬的仗義出頭,怕是要喫大虧了。

    果然,文士的擔心很快就得到了驗證,就在段慶剛大鵬一般向控火術師撲去的時候,那術師已經發覺襲擊,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將燃着火焰的通紅手掌向後一揮。

    “啪”的一聲脆響,空氣中波紋震盪,明明沒有任何附着燃燒之物,卻是突兀的出現了一條青藍色火鞭,索鏈一般,帶着炙人的熱氣迅疾無倫的直向段慶剛面門抽去。

    “手下留情”那被稱作六哥的文士驚呼出聲,心中一片冰涼,他已經儘量把控火師想得厲害了,誰知對方的表現還在他的意料之外這等反擊應對手段,顯見這陰鷙術師與人交手經驗豐富無比,不等武者近身直接就隔遠出招,正是揚長避短的最佳方式。這火鞭來得如此突然,全沒半點預兆,可怎麼避得開瞧這抽擊帶起的厲風,若讓它抽實了,頃刻便是個碎顱殞命的下場十七弟要遭殃了

    段慶剛驟遭攻擊,心頭也是猛然躥起一股涼氣,他沒想到敵人的反擊來得如此詭異和凌厲,這可和他以往遇到的所有敵人都不一樣。身在半空,騰挪不便,張目看見一片耀眼的青藍火芒撲面而來,已是躲閃不及。倉促之下,只得急閉起眼睛,同時把右臂往回一收,擋在面前,鼓盪全身勁氣充盈右臂,只盼自己這一條手臂能夠阻住鞭勢。“撞上狠角色了”心念電閃之際,他的心中已經生出悔意,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固是快事,但也是要看雙方實力對比的。像這次這樣貿貿然的出手,非但沒能解救得了小娃娃,還把自己都搭到裏面去,這虧喫得大了。

    “啪啪啪啪隆隆隆隆隆”

    電光火石之間,火蛇已經重重抽擊到段慶剛的小臂之上,甫一接觸,鞭與臂之間就爆起了劇烈的閃光,一聲壓着一聲的隆隆爆鳴,像是一整車的爆竹同時炸響,大大小小的焰團被操控着只聚在壯漢身周密集綻放,蓬蓬勃勃,此生彼滅,堂中一時大亮,屋瓦嘩嘩震動,段慶剛八尺高的胖大身軀,瞬間便被火光吞沒。

    “完了”那文士心中一片慘然,絕望的閉上眼睛。他原本就知道段慶剛不是控火術師的對手,這次出手架樑子必然討不了好,只是他原本預想的結果是段慶剛在數招過後被人擊退重傷。眼下正在大堂廣衆之中,誰出手都會留點餘地,在這樣無涉怨仇的意氣之鬥中,做個懲戒,將人擊退重傷已是極限了,通常都不會與人結下死仇。卻沒料到對方如此狠毒,全無半點顧忌,出手就要一招奪命。

    堂中餘人見到這般法術威勢,也是盡皆面色如土。功法境界差距太大,這根本就不是單憑血氣之勇就能彌補的缺憾。一些先前還打算替胡炭抱不平的人暗覺僥倖,心想虧得自己穩重,沒有貿然遞招,若不然,只怕便要和那莽漢一樣的下場了。瞧這火勢燒的如此猛惡,不用片刻工夫,段慶剛就會被燒得半點骨肉都不留存。

    “你殺了他”胡炭又驚又怒,猛的站了起來,右手緊緊的抓住一個湯碗。二人剛纔的出手實在太快,只兩個呼吸之間,就過招結束判完生死,等到少年反應過來,段慶剛已經身陷烈火之中。

    “這麼不知死活的人,殺了正是”那控火師冷笑着剛要回答他,哪知一言未完,便察覺到了異樣,臉色微變,飛快的轉過身來,看向火團墜落之地,只聽見“騰”的一聲悶響,重物墜地,焰光中發出一聲驚咦,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焰光漸搖漸消,段慶剛胖大的身軀又出現在慢慢熄滅下去的火團之中。

    他非但還活着,而且衣衫未破,髮絲未亂,全身上下完好如初。單曲着一條右臂,滿面詫異之色,似乎也正疑惑自己爲何竟會毫髮無損。

    剛纔那劇烈燃燒的火勢竟然像假的一般,看着銷金融鐵,威勢難當,誰知卻只是徒具其形,連人的一根汗毛都沒燒掉,這結果可是大出衆人意料之外。可是大夥兒剛纔的感覺明明沒有錯啊,青色的火焰,離着很遠都能把人們頭髮灼烤捲曲,即便聲勢是障眼法,這溫度可做不了假吧可是這麼高的溫度竟然燒不死人,卻又是什麼道理莫不是這莽撞的巨漢其實身手高明,扮豬喫虎來着可是瞧他落地後滿臉驚詫,反覆察看自己的手臂,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這種可能性大概和一隻家豬大逞兇威真的奔入虎穴吞喫惡虎差不多,很快就讓衆人排除掉。

    “到底發生了什麼”人羣微微有些騷動,人們面面相覷,卻是沒人能理出頭緒,每一張臉上都只露出疑惑和迷惘。

    那控火術師面上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冷冷的盯着段慶剛,也想從這人臉上表情看出一絲端倪來。與不明所以的旁觀者不同,他作爲施術者,對自己這一式火鞭的威力可是非常清楚的。莫說段慶剛只是個未入修爲者行列的二流武者,便是江湖上那些成名人物,也做不到如此輕鬆的接下這一鞭。半年前在陝渝交界的利州,他與當地成名武者翁拔有過一場交手,翁拔正是開啓三重玄關的修爲者,在江湖上頗富盛名,二人相鬥未久,連啓三關的翁拔便被他這一式火鞭纏身,燒得黑葫蘆一樣,當場重傷。

    段慶剛一個二流盟會的會衆,這點實力給翁拔提鞋都不配,怎可能反而擋住了這一招這其中一定有古怪

    只是雖然明知有古怪,古怪的原因在哪裏,他卻看不出來。陰鬱的盯着滿臉糊塗的大漢,控火師膽邊又漸漸生出濃烈的惡意,不管這漢子身上有什麼祕密,他既然敢魯莽出頭,那就要爲這不合時宜的勇氣付出代價。

    正好他還覺得胡炭有點麻煩。小娃娃剛纔不知是無知還是真的無畏,被自己招式威逼,竟然強頂着不閃不避,膽色着實不弱。只不知他見到血淋淋的殺人場面之後,還會不會依舊保持鎮定

    “我小看你了。”控火師冷冷的說道,這次終於是轉正了身子,決意將段慶剛當做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來對待了。“你能擋住我這一式江流火,足見本事,那麼就再試試這一招。”說話間,把兩手虛抱,兩隻手掌同時都變得赤紅,放出烈光來,火星紛紛迸散,兩隻紅燦燦的火隼在火焰中奮力撲騰,很快就凝聚成型,振翅而出,在掌上翻飛片刻,身上的暗紅的焰色便已經凝練成了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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