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感覺外面站着的人離開,帶走了一片沉暗和煞氣,她不再說話。黑夜中,牀上,被褥,就連屋中的氣息都是冰寒一片,處處透着冷意和寒意,令人從心底生寒發顫。
屋中靜得連她的呼吸都不聞,屋外更是靜得風聲似乎都停止了。
凌蓮和伊雪站着門口,猶豫了一下,擔憂地問,“小姐,您沒事兒吧”
“沒事”雲淺月清冷地吐出兩個字。
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轉身走回了房間。
雲淺月睜着眼睛看着頂棚,那些過往如電影一般在眼前放映,從她心定容景之後,便潛意識地不去想關於夜天逸的事情。但如今水閘崩塌,水流洶涌而出,那些過往一股腦地似乎都要爭先恐後被她記起,重新回憶一遍。從榮華宮第一次見夜天逸,從老皇帝四十五壽宴第一次見容景,到如今夜輕染來找她割袍斷義守在屋外吹了半夜冷風,夜天逸憤怒地說了一大堆之後扔下狠話離開,彷如夢境一般。
這十幾年來,她忽然發現,她活得如此失敗
是否一定要冷血無情,將所有的屬於人的感情都拋諸於九霄雲外,像上一世一樣沒有感情只爲了信念而活着纔會快樂可是她上一世快樂嗎
“雲淺月,你的房間何時成了冰窖了”容景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淺月猛地轉頭,見容景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大約是他月白錦袍的光彩太盛,所以在黑夜中她居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眉眼沉靜,玉容清淡冷凝,周身氣息不是外面寒風吹卷的那種冷冽,而是清清淡淡,如一副水墨畫,她張了張嘴,輕聲道“你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你等着凍死嗎”容景挑眉。
雲淺月抿起嘴角,這才感覺到屋中真的如冰窖一般冷,她的手和腳都冰涼,若說唯一暖的來源,估計也就是門口站着的那個人了,對他招招手,“過來”
容景卻站着不動,對外面喊,“來人”
“景世子”凌蓮和伊雪立即從房中出來。
“再搬兩個暖爐來,我若不來,你家的小姐明日就會凍成人幹了。”容景對二人吩咐。
二人聞言向屋內看了一眼,連忙應聲去了。
“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這裏好歹是屋子。”雲淺月身手揉揉額頭,嘟囔了一句,見他不答話,她住了嘴。
不多時,凌蓮和伊雪搬了兩個火爐進屋,容景站在門口沒有進來的打算。
雲淺月忽然嘆了口氣,“容景,你到底是進來與我一起睡,還是回府給個話,你這樣站在我門口,敞開着門,別說添兩個火爐給我,就是添一百個火爐給我也不頂用。”
“你確定你還能睡得着”容景看着雲淺月。
“只要你進來,就能”雲淺月肯定地道。
她話落,容景走了進來,房門在他身後緊緊關上。他緩步來到牀前,雲淺月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溫潤,她的手則冰涼入骨。容景皺了皺眉,輕淺的語氣忽然染上一抹沉怒,“雲淺月,你竟然”
“唔,困死了,你快上來,我要睡了。”雲淺月伸手捂住他的嘴。
容景忽然甩開她的手轉身。
雲淺月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聲音輕軟帶着一絲可憐兮兮的味道“容景,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啓動了寒冰破那一重的功力,如今化不回去了,你不管我的話,我真會凍死了,你不管我,沒人管我的”
“你”容景轉回頭,一雙眸子罕見惱怒地看着她,“夜天逸就這麼讓你不,或者是因爲夜輕染,夜輕染就這麼讓你”
容景抿起嘴角,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後微微趁着臉掀開被子上了牀。
他剛上牀,雲淺月立即手腳並用地攀在了他的身上,整個人跟冰塊一般。
容景眸光中有什麼東西涌動了片刻,伸手將她兩隻手攥在手裏,溫暖的氣流順着他手心傳遞入她的手心。雲淺月冰冷的手心頓時溫暖,緊接着一股溫暖的氣流熟悉地順着她的經脈進入她身體,所過之處,皆溫暖起來。
“下次若是再讓我知道你用這種寒冰破的話,你就等着凍死得了。”容景撤回手,語氣依然殘留着怒意。
雲淺月往他懷裏拱了拱,身體溫暖起來,心也跟着溫暖起來,嘻嘻一笑,軟軟地道“你捨得嗎”
“捨得”容景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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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鬼,你纔不捨得。”雲淺月將他手臂拿過來環住她的腰,用腦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你若是不想睡的話,我們可以做些別的來幫助你取暖。”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立即停止了小動作,佯裝打了哈欠,睏意濃濃地道“困死我了。”
容景看着她,不說話。
雲淺月立即閉上眼睛,白日做了一日活,晚上夜輕染在院中站了半夜,夜天逸又對她砸來那些話,她早已經疲憊不堪,窩在溫暖的懷裏,什麼也不想去想,不久後真的想睡了。
容景看着她,即便寒冰破化解,她身體溫暖起來,但臉上依然清透如明鏡。似乎被冰雪洗過,容顏純淨,安安靜靜躺在他懷中放心地睡去,這樣的她,居然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孱弱和美。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了一口氣,似乎在這一吞一吐中,有些東西消失殆盡。須臾,將她往懷裏緊緊地抱了抱,也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還未亮,外面便響起凌蓮的聲音,“小姐,宮裏的文公公前來傳話,說請小姐進宮,今日先皇大殯,您是一定要去。”
“不去怎樣”雲淺月閉着眼睛問。
“攝政王說,您今日若不去的話,也沒人能奈何得了您。但不管如何,先皇除了先皇的身份外,還是您姑父。”凌蓮重複文萊的話。
雲淺月冷哼,不以爲然,“姑父又怎樣告訴他,我不去。”
凌蓮應了一聲,去回話了。
雲淺月又閉着眼睛,片刻後,睜開眼睛看向容景,見他依然閉着眼睛,她想起昨日,心頓時暖了下來,這個男人一直在用他的方式愛她,雖然看起來是她每次受他欺負,但是真正的關鍵時刻,他從來都對她給予足夠多的寬容和包容。
過了片刻,凌蓮去而復返,站在門口輕聲道“小姐,太后娘娘派人來傳話,讓小姐進宮參加今日的殯天之禮。”
“姑姑”雲淺月眼睛眯了眯。
“是太后娘娘派人來傳話。她說雲王府的女兒是最有資格入皇陵敲響響鐘的那個人。”凌蓮輕聲道“太后娘娘今日也去皇陵。”
雲淺月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此時也睜開眼睛,對她一笑,“不錯,雲王府的女兒是最有資格入皇陵敲響響鐘的那個人。不爲夜氏,只爲雲王府。去吧”
“那就去吧”雲淺月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躺着的身子坐起來,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躺了回去,趴在容景身上,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須臾,又爬起來,跳下了牀。
容景眸光動了動,看着她輕快的腳步,躺着的身子坐起,披上衣服,慢悠悠地下了牀。
二人收拾妥當出了房門,外面天已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