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輕染聞言看向雲淺月,她側着的臉淋沐在太陽金光下,這一瞬間的容顏華豔至極,他動了動嘴角,萬語千言,終是無聲。
雲淺月偏頭對上夜輕染的視線一笑,“我的話聽到了嗎”
夜輕染被她的一笑忽然溫暖到心底,曾經多少次踏出德親王府的祠堂,迎接他的是心裏無邊的黑暗,第一次看到了陽光和來自她的溫暖,他眼眶驀然一溼,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也沒什麼不好。”雲淺月收回視線,向前走去。
夜輕染微微抿了一下脣角,腦中重複着雲淺月的話,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祠堂,對德親王府的大管家低聲吩咐,“從今日起,這個祠堂封了吧”
德親王府大管家面色一變,驚愕地看着夜輕染,“皇上”
“朕說封了”夜輕染聲音微微一沉。
德親王府大管家跪在地上的身子一顫,想着百年祠堂就這樣封了但是每次小王爺進去之後出來的情形他都記憶猶新,這一次他身上不見戾氣和黑暗,是最好的姿態。他想着王爺和王妃不在了,小郡主將來總要嫁人,皇上將來進的是皇室祖祀,拜的是始祖皇帝,這個王府的祠堂封了也好。他畢竟是德親王府的大管家,歷經半生風雨,想通之後立即點頭,“是,老奴這就令人封了”
夜輕染再不逗留,跟在雲淺月身後離開。
二人一前一後,走在回前廳的路上,似乎從死寂走入喧鬧。前方庭院內,儘管前來憑弔的賓客儘量談話聲小,但人數衆多,還是分外熱鬧。
一路無話,來到前方庭院。
文武百官見夜輕染回來,齊齊住了口,整齊一致地跪在地上,“吾皇萬歲”
皇權的至高無上,無論在何時,在何地,都有人俯首跪拜。
夜輕染看了羣臣一眼,走到德親王和王妃的棺木前,一撩衣襬,跪在了靈堂前,叩了三個頭,站起身,對跪在地上的羣臣擺擺手,帝王威嚴不刻意便自然顯現出來,“衆卿平身,恭送德親王和王妃出靈吧”
“皇上萬歲德親王千歲王妃千歲”羣臣也跟着叩了三叩,起身。
雲淺月站在夜輕染身邊,看着靈堂,面色平靜。
這一日,夜輕染攜雲淺月送德親王、德親王妃棺木出德親王府。文武百官相送,前往玉龍山。
送靈過程中,夜輕染再未發一言,雲淺月也未說隻言片語。羣臣跟在二人身後,都默默猜測淺月小姐和皇上是否達成了某種協定,但也只限在心中猜測,無一人敢問出來。
德親王和王妃的陵墓早就建好,二人合葬,親王禮儀,分外順利。
日出伊始,日落結束,隊伍從皇陵回到皇城已經入夜。雲淺月回榮華宮,夜輕染前往聖陽殿。
第二日,夜輕染下旨,德親王府原有奴僕,願意入宮者入宮當值,不願意入宮者,遣送出府,德親王府封閉,賜小郡主爲公主封號,住進皇宮。
聖旨一下,羣臣心中清楚,這不止屬於德親王府的年代過去了,屬於四王府的年代也過去了。四大王府,如今榮王府封了,德親王府封了,還只剩下雲王府和孝親王府了。
夜輕染准許孝親王辭官,安享天年。賜封冷邵卓爲親王爵位,子繼父業。
德親王死,孝親王辭官,朝中頓失兩位弘股重臣,一衆老臣頓時覺得頭頂上一直支撐的兩大天空空了一般,一個個暗無顏色,真正的意識到屬於他們的年代過去了。
第三日,朝中有一些與德親王、孝親王一般年歲的老臣紛紛遞上了辭官表。
夜輕染御筆審批,准許一衆老臣辭官,同時封賜了他們的子嗣以及雲淺月提拔上來的去年秋試中的新晉官員接替職位。
一時間,朝野上再不見老態龍鍾之貌,老一輩的人物全部退出了歷史的舞臺,這個江山由新一任繼承人接替,風氣煥然一新。
三日後,朝野恢復原貌,京中百姓也從德親王大限的死寂中恢復過來,京城熱鬧了些。
第四日,容楓在早朝上上奏,請求夜輕染立雲淺月爲後。此一舉動,頓時轟動朝野。
朝中文武百官都暗中猜測,淺月小姐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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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宮,爲德親王和王妃送了靈,這也算是代表了一個寓意,但雖然暗中猜測,也不敢作準,畢竟那個女子是雲淺月,她的所行所爲從來不能按常理來推論。任誰也沒想到德親王和王妃大限剛過頭期,便有人上奏請求夜輕染立雲淺月爲後,而這個請求的人還是文伯侯府世子容楓。
文伯侯府雖然脫離榮王府另立府邸,但總歸姓容,多少人還是拿他當做榮王府的旁支,另外他回京最早是由榮王府景世子安排一切,才入朝爲職,朝中不少官員都仍記得清楚。但他不止姓容,也是已逝安王夜天逸的師弟,所以,對於容氏和夜氏,容楓在朝中,算是名副其實的中立派。容楓身份雖然高貴,身負重要職位,但一應朝中局勢和意見,幾乎從不多言,這麼長時間,衆所周知。今日這還是第一次以他爲首請本,第一個出面表明態度的事兒。
怎能不令羣臣驚異
文武百官震驚片刻,都看向上首。
金殿上坐着夜輕染,他的旁邊坐着聽朝議政的雲淺月,二人處在一片金色中,令擡眼看去的人只看到一片觸目的金光,一時間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再不敢多看一眼,齊齊垂下頭,無人出聲。
容楓等了片刻,沒見夜輕染說話,清聲重複道“國不可無君,君不可無後。皇上登基已經有半載,已經到了立後時機。雲王府淺月小姐,才貌雙全,溫婉端莊,清目高遠,可理後宮,可監國政,是皇后的不二人選。請皇上立之爲後,是天聖之福。”
他話落,大殿一片靜寂,恍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