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五十菩提葉 >第八十二章:拈花散作人間客
    阮紅菱身子弱總是吐的一塌糊塗,整個人瘦了一圈顯得更加老態,後來乾脆連鏡子她都不喜歡照。他親手熬着粥可她一口也喫不下去,他就倒了重新做別的。他何曾這般卑微過,只有她一個。

    鄰國戰亂他被派了出去,根本放心不下阮紅菱,他心中也知他天長日久中毒已深活不長久,離開之前將阮紅菱和柴苡送入了宮中。

    柴榮說“我可以護得她們兩個周全,前提是你不能活着回來。”

    “我知道了。”趙文璽行禮拜別,二哥讓他出去只是想給他教訓讓他不要再明裏暗裏和他們作對,可他卻是選擇了死亡。

    同年四月,趙文璽戰敗,皇城中一股力量攻入宮中,宮內劇變皇帝下落不明,連帶着阮紅菱和柴苡也流落在外。阮紅菱本就身子弱,還懷着身孕戰亂之時艱難安身,柴苡一直照顧她。阮紅菱將毒拿了出來遞給柴苡“這是最後的劑量,如果趙文璽活着回來,我會殺了他。如果我死了,你要替我殺了他。”

    “我不會那麼做。”

    “柴苡,如果你不那麼做,我會殺了你的母親。”

    “你長姐你怎麼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她捂着劇痛的肚子說“我和他從來都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保不住,她一直都知道。

    她昏迷前又一次見到了謝長南,他蹲下身摸摸她的頭“快結束了,快結束了。”她耳邊都是那一句話,快結束了。

    再醒來之時她身邊沒了柴苡,她苦笑,那個傻子終於想開不陪她了。可是這裏怎麼是皇宮她摸着肚子哭了,她終究捨不得她的孩子。

    “菱姐姐”柴榮喊着,她問“你”

    “我逃出宮帶兵回來了,只找到了昏迷的你,你都已經昏迷近七天了。怎麼昏迷這麼久。阿苡呢你和她沒在一起我找了她好久。”

    “不知道。”

    門外太監踉踉蹌蹌跑了進來跪着顫抖着聲音說“找到了,找到了。趙家二公子找到了人。”

    “在哪裏找到的阿苡我去看她”

    “在”

    “有什麼不能說的”

    太監連連磕頭“在在軍營找找到”他話沒說完柴榮一腳踹了過去吼着“不可能”說罷跑了出去。

    最壞的情況也無外如此了,一個女子軍營之中她合上眼不敢再去想,心中悲痛無以言明,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問癱坐在地上的太監“趙文璽活着回來了嗎”

    “聽聞趙夫人出了事,在趕回來,這時差不多要到了。”

    “公主。”趙光義走了進來對她行禮讓太監下去。他微笑着說“公主,我這手裏有一封信不知道你想不想看。”

    “你想做什麼”

    “這信裏記得是我和文璽在他離開盛京後的計劃,那對闖進皇宮的人馬是我們的人,目的是想要以這種名義讓他人看看皇帝的膽怯,卻沒料到他竟然還回來了。我現在來給你看這封信是想要公主幫我一個忙。”

    “呵,你覺得我會幫你嗎”

    “可這事是你一直想要做的,我想讓你殺了文璽。”

    她訕笑“這就是她敬愛的哥哥們,一個個的都想要殺他。呵呵,太嘲諷了。”她揉眉“我已經把毒藥給了柴苡,殺不殺,她的選擇。”

    對於趙光義來說,趙文璽一直都是一把利劍,如今他竟然臨走之前選擇站在了柴榮那邊,如果不是他,計劃絕對萬無一失,柴榮又怎麼可能捲土重來。既然利劍不能傷他人反倒是傷了自己,那就只能毀了。爲什麼選擇她因爲,他想讓趙文璽痛苦,她動手會讓他生不如死。

    趙文璽匆匆趕回來之時趙光義已經在等着他了,趙光義帶着他去看柴苡,剛踏入大殿就看見了猶如一具玩偶的柴苡。柴苡穿上了最愛的大紅衣裳,對着鏡子畫着精緻妝容,再一轉身對面的兩個男人站在面前,趙文璽一身戰袍滿身鮮血胸口起起伏伏道“阿苡”

    柴苡反對着對面人問“我穿紅色可還一如既往的好看”

    趙文璽又說“阿苡,對不起。”後面的話他不敢說出來,也不敢想象。

    柴苡咳了一聲嘴邊就流出了血止都止不住,趙文璽衝了過去抱住她“你怎麼了”她不停的涌着血眼睛漸漸看不清東西,她似乎是解脫了說道“我服了毒”她虛弱的完整的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只是最後一句“我這一次終於不是你的負擔了。”

    趙文璽又問“你到底在說什麼解藥呢柴苡,你不許死”

    那毒藥她沒有給趙文璽而是自己飲下,他是年少時幫助過她的人,那份恩情都記得呢,怎麼會殺了恩人更何況,這也是她欠他的。

    趙光義站在他身後緊緊握住了拳頭“她死了。”

    趙文璽拿起地上的藥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這毒藥是阮紅菱給的,他抱起柴苡走出大殿,兜兜轉轉沒料到還是害了柴苡。她不想殺趙文璽,成爲軍妓也再無顏面活下去,死是她的選擇。趙文璽知道柴苡平日膽怯,可性子卻是烈的很,遭受這樣的恥辱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讓她選擇。

    柴榮給了柴苡風光大葬,唯一的妹妹的死讓他悲痛,他知道不能再失去菱姐姐了。

    趙文璽看到阮紅菱那一刻心落了下來“菱兒”

    “趙文璽,我們沒有孩子了。”她坐在窗邊淡淡的說臉上還掛着淚痕,沒有人猜得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麼。趙文璽伸出手摸摸她的頭“我求你,別這樣。”

    他還記得她總愛坐在窗邊望着不遠處搭過的戲臺,現在只剩下一個飄揚的旗子。他在窗外牆下坐着,她在窗內小心翼翼的學着唱戲之人抹着脂粉,他猛然一起身嚇得她手抖一大盒胭脂扣在領口。她氣的像只炸毛的小野貓“趙文璽”她捂住臉快速轉過身去,他看的清楚,她身後的侍女捧着熱湯離她很近。他快速伸手穿過窗將她向自己方向拉回,她半趴在窗臺鼻尖觸碰到他的鼻尖,他忽而笑了頭向後仰了仰用另一隻手抹了下她的臉“脂粉花了。”他憋笑鬆手挑眉轉身離開。他笑的是她本就抹的臉紅的異常,他還爲她加了幾道黑色抹痕。

    他的記憶裏都是那些難以忘懷的愉悅,入骨之痛他從來沒經受過。可在這個念頭之後他卻後悔有了這樣的想法,差點把人撕裂開來的痛鋪天滿地的找了過來。

    他又被派出去帶兵,大勝歸來之時他開心的恨不得立馬奔到她面前,可那高高的城樓之上站了一個人,單薄的身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阮紅菱”他下馬在城樓下向前走了幾步。

    她垂眸眼中一點光亮都不再擁有,看見他微微笑着,全無生氣都是空洞。

    “趙文璽,你爲什麼非要逼我,我也想活下去啊”

    “你在說什麼你下來,有事情我們說好不好”他急迫的吼着後面的人上城樓。

    “你們殺了父皇,現在又殺了阿榮”

    “我沒有啊我沒做過陛下好端端的在宮裏,沒有人傷害他”

    阮紅菱哈哈大笑起來“那是個假的不是他”昨日柴榮最終被一根寒酸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宮裏那個就是個傀儡,他們藏着這個消息無非就是想要暫時穩定局勢而已。這是阮紅菱最後的一抹希望,如今柴苡死了,柴榮也死了,獨留她活着多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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