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書迷樓 .shulou..tw,

    狹窄的旋轉樓梯只容得下一個大人和一個未長成的孩子,高檔皮鞋踩在木質樓梯上吱吖吖作響,黑色皮質手套落在男孩的肩膀上,半推着他前行。穿着花格毛衣的男孩將將到男人的下巴,稀疏的胡茬隨着說話微動。

    “徐嘉燁,15歲,3歲父母雙亡,9歲被薄先生收養,11歲失蹤。”男人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薄先生,還有補充嗎”

    薄司寒眸光微斂,語氣冰冷,“沒有。”

    “很好,我想我們很快就會見面,seeyou再見。”

    男人推開面前的門,屋內一片黑暗,黑色皮手套觸及牆上的開關。

    同一時間,密西西比是黑夜,北禹城卻是正午。鵝毛飛雪下了一天一夜仍在繼續,陽光照在白茫茫的雪地,反射的光有些刺眼。

    張敏透過玻璃門瞥了眼外面,伸手拉開門,微垂頭,“趙總。”

    趙河東只是點了點頭,寒氣從她身邊略過,張敏沒有擡頭,視線中中夾雜着雪的兩雙鞋印,延續到走廊盡頭,落在向地下室延伸的臺階。踏過狹窄陰冷的走廊,血腥味越發濃重,鑰匙生了紅鏽的鎖,隨後鐵門應聲敞開。

    白熾燈閃了幾下,終於亮起,照亮了吊在天花板中央垂着頭的男人。彼時,男人身上的薄衫殘破不堪,早前從中滲出的血液已然凝固。

    趙河東側過身子,身着呢大衣戴着紳士帽的男人上前一步,皮鞋踏在水泥地面上,發出的聲音經過小空間的攏音,格外清晰。

    “聽說你要見我。”

    男人聞聲緩緩擡起頭,隔着垂落的劉海,視線不甚清晰,卻也勾了勾嘴角,說出的話有氣無力,“我林旭說話算話,既然答應了你們,就一定不會反悔,麻煩這位大爺,摘一下你的帽子,讓我死得明白點。”

    “不得不說”男人擡手握緊帽子頂端,帽子順着手的下落,自額頭劃過,最後落至胸前,“你是個非常敬業的臥底。”

    林旭雙眼忽地瞪得很大,“怎麼是你”

    王東隨意撣了撣肩膀的雪,嘴角一勾,笑意未明,“怎麼,不能是我”

    “害薄司寒入獄的也是你”

    “我只答應你見面,但你話太多了。”王東雙眼微眯,隨後側眸給趙河東遞了個眼色。

    鐵鏈劃過棚頂的鐵環,一連串的聲響震得林旭耳朵嗡嗡作響。滿是傷口的身體跌落在地,疼痛自四面八方侵襲着神經,他的意識才清醒了許多。眼看着趙河東走近,他翻了個身,雙眸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等等,我改主意了。既然橫豎都是死,那我爲什麼要把東西給你們”

    眼前的光亮被遮了去,隨後衣領被人扯起,連帶着整個人也似乎被王東握在手裏,四目直視間,他看到了王東眼中的不耐和陰狠。

    “人的死法可以有很多種,臨死了,別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你的想法是對的,得康這批入院的孩子,確定有兩個只是輕度貧血,並未患病。北禹對這他們格外用心,可能這幾天就會有所行動。”衛斯翻看着眼前的資料,“你那邊怎麼樣”

    “遇到些麻煩,但無礙。”薄司寒揉了揉眉心。

    掛斷電話,薄司寒隔着玻璃門,看了眼屋內熟睡的人。手機提示音傳來,他掏出另一部手機。

    明早九點,se祕密花園二樓,見lycorisradiata曼珠沙華,你一個人來。

    收好手機,他擡眸遠望,雙手握在金屬護欄邊沿,冰涼自掌心一點點蔓延開來。

    懷中的人翻了個身,薄司寒忽地睜開雙眼,窗簾頂端依稀有光亮,他掏出手機,八點整。靜候了數分鐘,確定懷中的人睡熟後,他掀開被子起了牀。

    牌匾上刻着花式英文se,薄司寒後退幾步,擡眸看着二樓的露天陽臺,黑色圓木桌上曼珠沙華如鮮血般的紅格外顯眼。座椅上坐着一對目不斜視,穿着華麗的夫婦。

    早上九點,上班一族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工位,咖啡館內幾乎沒什麼人,二樓更是隻有陽臺上那一桌。薄司寒默然走近,在他們對面坐下來。

    “andssth史密斯夫婦”

    老夫妻只是勾了勾嘴角,卻不說話。大段的沉默,甚至呼吸都淹沒在接到來往的行車聲中。

    薄司寒微微側過身子,他們的雙眸依然目視前方,並不爲之所動。

    他仔細打量着面前的人,冬日已至,兩人的膚色依舊是不均勻的小麥色。男人的襯衫摺痕明顯且筆直,衣服邊沿線頭依稀可見,女人的絲巾更像是堆在脖子上,隨意系的扣子居然是死結。皮質手套遮住兩人的手,本看不出異樣,但女人始終緊扣着指尖,似乎是不太習慣。

    量他觀察兩人再仔細,依然無法得知,此時,就在對面的寫字樓,成千上萬塊的單向窗戶後有一處後,男人半蹲着打開箱子,按着耳邊的耳麥,帶有胡茬的嘴,一張一合。

    “say yes。說是”

    女人看了眼男人,紅脣微張,聲音有些顫抖,“y,yes。”

    隨後男人也含糊不清地說了句,“yes。”

    薄司寒眸光微斂,從懷中掏出徐嘉燁的照片推至他們面前,“whereishe他在哪”

    耳中傳來男人的聲音,“ho。在家”

    兩人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女人的目光開始有所閃躲。

    “ho”

    女人捂着胸口,眼底隱隱有些溼潤,“listen,its not  fault聽着,這不是我們的錯”

    “wrong錯。”

    男人聞聲,還未來得及反應,槍響在遠處傳來,臉上突然涌上一陣溫熱,血腥味蔓延開來。

    男人抹了把臉上的血,尖叫出聲。內心的恐懼再壓抑不住,起身便要逃。

    耳中再次傳來聲音,“wrong again。又錯了”

    “hold itdont ve停下,別動”薄司寒話音未落,又是一聲槍響,鮮血濺在桌上的曼珠沙華上,融於其中。

    薄司寒緊閉了下眼睛,側眸看向對面的寫字樓。

    而此時,隔着一扇窗,另一雙眼睛也已經對準了他。

    手機提示音打破屋內的安靜,修長的手指摸向枕下,手機屏幕的光亮有些刺眼,姚夏不覺間眯緊雙眼。

    十分鐘後見。

    是sophia的短信。

    姚夏坐起身,瞥了眼半邊空牀,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髮,“阿弈。”

    也不知道是她太嗜睡還是薄司寒太勤快,最近經常起牀之後就看不到他,雖然已有些習慣,但她還是習慣性地先喚他一聲。

    數分鐘後,屋內依然安靜。她掀開被子下了牀,就瞥見桌子上放着一張紙條。

    早上有事請假一小時,sophia會在九點半左右去酒店找你,你跟着她先去找嘉燁,一小時後見。baron。

    “又放我鴿子。”姚夏哀嘆一聲,丟了紙條,走去洗手間。

    雖然她已經睡了十來個小時,但還是提不起精神,開了冷水澆在手上,抹了把臉,纔好些。

    音樂聲夾雜在水流衝擊玻璃杯的聲響中,嘴裏滿是泡沫,卻還低聲哼唱着。

    某一刻,隱隱聽得幾聲輕飄的敲門聲。姚夏忙關了音樂,關了水龍頭,輕聲走到門後。修長的手指剛觸及防盜鎖邊沿,就聽得刷卡聲,忙縮回手。

    門緩緩推開,身着黑色修身衣的女人背影闖入視線,姚夏握緊玄關櫃子上的花瓶,牟足了勁,對準女人的後腦勺砸過去。

    只見女人忽然轉回身,拉下臉上的口罩。

    玻璃花瓶在女人睫毛前不足一釐米的位置停下來。

    救護車的聲音劃破北禹城的夜,閃爍的紅色和藍色迅速穿過街道。

    高跟鞋踏在瓷磚上的聲響刺耳至極,於卓芹身上的呢大衣還敞開着,提着的包也是四處碰撞絲毫不能顧及,醫院內人來人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一路急促的腳步卻在看到“搶救室”三個字時,驟然停下。遠遠地,就看到王東垂頭靠在牆邊。

    “他怎麼樣了”於卓芹走近,盯着王東,眼底不覺間便已溼潤。

    王東緩緩擡起頭,眼底的血絲無法忽略,“還在搶救。”

    “媽媽”

    身後傳來呼喊聲,腳步聲漸近,於卓芹身子莫名地一僵,緩緩轉回身,就看見季婉玲一身病號服出現在身後不遠處,眼淚滿溢而出掠過她慘白的面容。

    “跟我回去”

    季珩默然斂起目光,扯着季婉玲的胳膊就要拖着走,季婉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發瘋般用盡全力掙扎,從他懷中掙脫開來,卻也跌倒在地。

    “媽,你沒事吧”季珩忙去攙扶,卻被季婉玲一手推開。

    一雙高跟鞋落入眼前,季婉玲身子狠狠僵住。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