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兒說着,取過知府案頭紙筆,緩緩寫着,一邊道:“我剛纔只是用金針將你鬱堵的穴位疏通,所以你覺得舒服,可回去依舊不可怠慢。”

    薛婉兒說着,將藥方遞給男子:“去醫館抓藥,分文不取。”

    “這”

    男人和女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必定是長期無肉,所以身體才差,而我父親大意,讓你平白受苦,這點兒藥就當是我父女賠罪。”

    “薛大夫,這可不敢當。”

    薛婉兒伸手扶起男人,又認真囑咐道:“回去若還是咳血,便用新鮮蓮藕搗汁服下,若是盜汗,便用雞蛋與絲瓜同燉。”

    她一番話說得輕言細語,又與剛纔的傲然氣勢截然不同,人羣裏那男子目光忽的又閃了閃。

    待倆夫婦走遠,薛婉兒這纔回頭看向知府:“大人,如今人已活蹦亂跳的去了,你又如何說”

    她知道,那劉宇畢竟是知府的小舅子,民不與官鬥,自己現在還是以求自保就成。

    薛婉兒想着便單膝跪地道:“知府大人明鏡高懸,如今新帝登基,聽說已派了不少巡查使私訪民間。惠縣民生安泰,知府大人功不可沒。”

    薛婉兒說着溢美之詞,可明裏暗裏卻都在提醒知府,如今巡查使暗查,他若不秉公辦理,指不定就會栽在巡查使手裏。

    果然,知府權衡輕重,只得道:“既已查明真相,苦主也撤回訴訟,那本府便判薛氏父女,無罪釋放。”

    薛明還想說什麼,已被薛婉兒一把抱住手臂:“爹,您是爲了我纔來告狀,可如今我沒事了,我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薛明聞言也知民不與官鬥,便跟着薛婉兒回了藥館。

    夜幕降臨,飯桌上,薛明時不時盯着自己的女兒,神色複雜。薛婉兒心底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行爲惹起薛明懷疑,可面上卻不動聲色:“爹你這麼看着我幹嘛”

    “婉兒真是長大了,叫爹都不得不服老了。”

    “爹”

    薛婉兒蹲在薛明腳邊:“是你前陣子太累,所以才誤診,如今彩兒和橋山沒怪我們,你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

    薛明伸手撫摸着薛婉兒的頭髮:“爹不是擔心爹的名譽,爹是擔心,擔心那師爺劉宇”

    薛婉兒聞言眉角一挑,這倒是個問題。

    今日堂上也親眼所見,那師爺賊眉鼠眼,看着就不像什麼好人,何況知府時時處處都問他討要主意,這樣的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可如今倒也沒有什麼好法子。

    薛婉兒是個心大的人,與其爲想不通的事情糾結,還不如放開懷抱先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纔好對付這些壞人。

    “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天子腳下,我還不信真沒王法了”

    薛婉兒說畢,又與薛明討論了一會兒癆病的治療,待得三更棒子起,薛婉兒才吹了蠟燭躺下。

    窗外月如銀盤,她睜着一雙眼卻全無睡意,腦海裏不住迴旋着自己臨終和重生以後的事情,只覺人生當真處處有意外。

    忽然一道人影鬼魅般劃過窗櫺,薛婉兒學醫的,自不信鬼神,當即翻身而起推開窗戶。

    月涼如水,傾一地銀霜。

    院內寂靜,卻沒有什麼動靜,正當薛婉兒要關窗戶時,她猛的看見客房檐下兩個黑衣人正在撬藥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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