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仗勢欺人,私設地方家族武裝,嘴臉甚爲可惡,竟揚言說……”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開口,“說已以我文家人爲祭,娶我師妹,已經幾近禮成。
我……”雲珺笑笑,好在他去得及時,解救了他們:“剩下的二位殿下便知了。”
“莫修?”
藍景如和藍景梧對視一眼,都多少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這樁案子背後究竟牽扯了多少勢力?
藍景如身後的文官講一切筆錄下來,待雲珺言罷,他發問道,“陳家一切都是你憑一己之力所爲,可有幫手?”
雲珺一臉邪氣的笑容,道:“滅他們家還需要什麼幫手?”
“起來吧,我定會予你一個公道。”
藍景如示意獄卒扶起雲珺,笑容令人如沐春風。
“我這條賤命倒是死不足惜,”雲珺自嘲地笑笑,“我自知陳家身後盤根錯節,此番難逃一死,唯望殿下護文家其他人周全,我便是死無全屍也甘願。”
雲珺雖然說着忠義之話,一臉的玩笑眼神倒是沒有什麼說服力。
“這個你毋需擔心,文家乃仁義忠貞之家,我斷不會再讓賊人相害。”
藍景如心道果然是文家教出來的,看似輕浮,實則決策、心性和修養皆爲上乘,“大體情況我已經瞭解了,改日再來拜訪。”
“不敢。”
雲珺未曾料想入天牢後能得到如此禮遇,還以爲會就地問斬呢,虧他還準備了一堆逃出去的方法。
回皇城的路上,藍景如和藍景梧又將皇城中的局勢再次盤點了一遍。
聖上藍淮毅,曾由於聽信寵臣海未,加之蒼雲與東皇一戰之事,屠雲家滿門。
後來海未青雲直上,多年以來一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
如今聖上龍生九子,膝下子孫無數,卻尚未立儲。
聖上與皇后伉儷情深,其後爲其誕下二子,一爲早夭曾太子藍景和,二則如今最長皇子藍景喻。
年輕時皇上藍淮毅勇猛有爲,雄圖偉業,當時又文有海未,武有云佔,成就一番清明政治,宏偉盛世。
皇后賢德溫婉,妙曼淑貞。
帝后佳話,傳奇流芳。
無奈齊誠七年,太子和偶染風寒,本道只是小病無礙,誰知那年天災正好,大雪裹城,寒冰凍地,數月不化。
太子身體每況愈下,藥石難醫,只靠萬年血蔘吊氣慘喘。
禍不單行,一月後周邊小國溫國趁藍國天災大難,再次率數萬精兵來犯,那時大將軍雲佔已經被帝下令屠了滿門。
帝御駕親征,凱旋之時卻得知驚天噩耗,太子因服食相剋之物中毒。
本已身子羸弱命懸一線,此次雪上加霜,當場無治而亡,帝悲痛之餘疑心太子之死另有陰謀。
而兇手竟除了幾個太醫幾個管膳食的宮人再無半點蛛絲馬跡。
最終竟只得歸於造化弄人!帝大怮,舉國之力厚葬太子。
自此一腔寵愛盡傾皇后及其次子之身。
自此聖上再無立儲,這些年來羣臣議論紛紛,若憑帝后之情深,這太子之位該是落到藍瑜瑾身上,但許是這藍景喻深得帝寵,但雖也有政治才能,但行事起來往往略帶浮躁之氣,急功近利。
又因常年養在深宮,對一些民間瑣事往往不能處理得盡善盡美。
而當今聖上得又遲遲不下旨……若論朝中呼聲,莫屬淑妃二子藍景梧。
其氣度不凡,舉手投足間頗有帝王風範。
藍景梧幼時常隨大哥藍景如微服私訪,深解民間疾苦。
其爲人淡定從容,師從雲深飽讀詩書,嚴於律己,政績有聲。
是以朝中大臣對他好評如潮,當今聖上提起這個兒子也是讚歎連連。
如今海未扶持皇長子藍景喻,控制着朝堂中的莫家和陳家。
當然,目前陳家已經被雲珺一人給端了。
藍景如和藍景梧,從小受到叔父,也就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十一王爺藍淮陽的教養,此三人在朝堂上多爲文官支持,但名下有一座衆多修士高手聚集的學院――滄濟學院。
至於文家,一貫講求清廉正義,遵循着不結黨派的原則。
前些年其卻因科舉舞弊案被牽連,從此文家一蹶不振,當年那案的主監人是藍景喻。
而此次的案件,陳家向文家出手,企圖滅文家滿門,未曾想到文家養子云珺,竟已經是洞虛強者,結果自己卻被端了老窩。
藍氏有雙子,翩翩白月光。
兄弟二人上下一心,手足情深。
少了幾分皇家的爾虞我詐,多了幾分血濃親情與胸懷天下的赤子之心。
以此,景梧叔父藍淮陽有意栽培更有帝王之風的藍景梧。
藍景如也含着他那抹春風笑,摺扇一揮,後退一步甘做那幕僚君子。
但令人琢磨不透的是,藍景梧爲人低調不張揚,鮮少拉幫結派,似乎對皇位並無多大興趣。
“修齊治平,代命蒼天,景梧定不辱使命。”
藍景梧一字一句鄭重地說道。
藍景如欣慰地望着他,說:“藍景喻兇狠殘暴,天下不該交給這樣的人。”
此時的狄平正在皇城外的居民區的一個小院落中。
青梅在他旁邊走來走去,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喫蜜餞兒,一會兒問他渴不渴要不要喝茶。
狄平有些無奈。
當日,他指着通緝令跟青梅說了之後,這姑娘非但沒被嚇走,反而是上前仔仔細細地把他幹過的事情閱讀了一遍,然後說道:“不過公子先隨我回家,小女子認識一人,略通易容之術。”
狄平心想,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把我帶到官府?
不過狄平還是隨青梅一起去到了她所在的院子,一來這些日子裏狄平已經經歷了太多大風大浪,如今他實力大增又是雙屬性功法在身。
二來他直覺青梅不是在說謊。
青梅招呼他在院子中坐下,不多時,青梅就帶來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少年。
青梅介紹道。
“這是阿撫,他是城外民間戲團班子的一員,略通易容之事。”
阿撫似乎並未看到過狄平的通緝令,見到狄平,微微傾身表示尊敬,說道:“今日多虧少俠救助青梅,我定當全力以赴爲少俠易容。”
“多謝。”
狄平也一拱手,回禮道。
“少俠需要短期改裝易容還是長期?”
阿撫拿出隨身帶着的工具箱,問道。
“嗯”狄平略一思索,道:“能夠長期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長期改裝易容。”
“沒問題。”
阿撫胸有成竹地說道,“少俠別看咱們這皇城外頭就青梅一個修煉好的,但卻是各家都有各家的本領,保證讓你滿意。”
說着阿撫從工具箱中拿出了石膏、油泥,粉末等物品,狄平還瞥見,包中似乎有一些看起來像頭髮的事物。
阿撫先是倒出了一個陰模,然後在陰模上翻出人臉真實石膏像,再用塑性泥修正石膏,最後做出最終模型。
阿撫又對着模型吹塑,做出面具,然後仔仔細細地拋光、上色,進行進一步地加工。
狄平看着這一連串精巧的手藝,簡直歎服。
果然是家家各有家家的本領。
阿撫心知狄平需要易容,必定是不想輕易被人認出。
故而這張面具的樣貌做得十分平平無奇,但即使如此,卻也需要技術,阿撫拿着工具,仔仔細細地雕琢。
狄平認真觀察着阿撫的一舉一動,旁邊的青梅倒是閒不下來,一會兒問他要不要喫什麼,一會兒問他渴不渴。
狄平指了指阿撫,問青梅:“咱們這樣不會吵到他嗎?”
青梅一門心思撲在狄平身上,眼裏只有水中月心上人,聽到狄平問自己話一時都有些發愣,晃了幾秒鐘神才答覆他道:“不會,阿撫做事兒的時候周圍幾乎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約莫又過了許久,阿撫擡起頭,眼睛亮閃閃的,對狄平說道:“完成了!”
狄平一看,那面具十分逼真,皮膚的紋理、色澤皆呈現得十分完美,而且薄如蟬翼,看起來十分輕便。
阿撫讓狄平坐好,細細將那面具一點一點貼合上狄平的臉。
青梅從閨房裏找來一塊銅鏡,擺在狄平面前。
狄平再一睜眼時,鏡子裏已經是出現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此前的狄平,不淡不濃的劍眉,星光璀璨的眼眸似是含着碧波劃過的湖水,鼻似黛色遠山般挺直,眉目如畫,脣色如櫻。
而帶上面具之後,淡眉,單眼皮的眼,塌鼻樑,也就只有必須要改變骨骼才能改變的下巴還留有一絲狄平本身的相貌上的優越。
狄平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