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城司之疑
    李寇背手出門,老卒緊隨其後。

    老卒回頭看張家低聲問:“如何?”

    李寇一笑:“老漢是個僞詐的傢伙。”

    老卒道:“小人只看着那家子悲切着實過頭。”

    李寇停下腳步在路邊站了片刻,老卒以爲他有什麼發現。

    李寇道:“我不喜歡旁人自比很低,也不喜歡在旁人面前自比很低,我是甚麼大人物?你是什麼小人物?自稱如在家裏就好了。”

    老卒記住此事,他正要說話時見魯達自旁邊閃出來。

    如何?

    “這一家大有蹊蹺,我問過他們的鄰居,張監押是個暴躁的人,但尋常並不出門,倒是那老漢,也就是他大人是個熱心之人,到處都有人結識,對了,老漢曾在京師禁軍當過差事。”魯達道。

    李寇心下一凜,若真如此倒很麻煩。

    “老漢詭詐家人倒也聰明。”老卒道。

    李寇笑道:“只怕事先有人教過。”

    老卒一愣有些懷疑這說法。

    他見那一家倒是都很聰明的人。

    “那刀真有那麼可怖嗎?”李寇似乎自問又似乎問人。

    魯達不知境況,拉着老卒問時才得知那一家好表演。

    老漢見了刀納頭直拜,未曾開言先瑟瑟發抖一番,然則,他忽略了一個細節,便是把自己的侍妾與張監押的侍妾放在一起。

    李寇喝退張老漢,又叫幾個年輕婦人來問。

    那時,李寇便有懷疑。

    因爲有幾個搶着來的婦人看着哀切的很實則裙下鮮豔衣服露了馬腳。

    且她們不說來歷只顧啼哭。

    李寇便又叫幾個夫人,一起問時七嘴八舌都能說話。

    他單獨問時卻有幾個頗是猶豫。

    那時李寇便知那些年輕婦人有了分別。

    果然,他喝問院子便知有幾個是張老漢之侍妾有幾個是張監押的侍妾。

    他又叫幾個少年孩子來問,那幾個更露了馬腳。

    有看着年少的竟是張監押的弟弟,有個年長的卻是他的兒子。

    那是一場家產爭奪齟齬?

    李寇懷疑。

    魯達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這裏。”魯達帶着李寇到後院牆上看。

    有一處人經常進出的擦痕。

    放着大門不走,卻要翻牆出入是何道理?

    詭異的是在後院一角有一堆土。

    “這是要藉着修一道後門的機會把這個擦痕消掉。”魯達認爲這個判斷是大致準確的。

    李寇不語,只讓魯達暗中使禁軍密切盯住。

    他上馬又回張監押遇害現場。

    路上他腦子裏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脈絡。

    張監押,本安化人,年輕時入軍,歸來在潘原爲衙役,後升爲縣尉,再轉成監押,這裏頭有問題。

    從軍歸來當上潘原衙役,若沒有人幫忙很難辦到。

    是張老漢的人情還是別的門路?

    此爲第一問。

    還有一問就是縣尉轉監押,看着是賺了實則很虧。

    爲縣尉尋常知縣也待坐地之虎毫無辦法。

    而轉爲監押則隨時有被知縣剝奪領兵之權之險。

    張監押何以自信成這樣?

    他年紀不算太大,尚未到告老境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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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這背後的故事很有意思。

    此外,張監押最大的擔憂應當是被剝奪了職位。

    那麼他的對手第一應當就是慕容彥達。

    可慕容彥達只是來鍍金的人,他也瞧不上一個監押的職位。

    那麼對張監押下死手的

    難道有人以張監押知道許多祕密多他下的毒手?

    李寇如今算是一無所獲。

    更讓他煩惱的是張家無人“知道”張監押“一早出門”的原因啊。

    他們若不肯說或者果然不知那該如何是好?

    “只有手握證據才能逼迫張家開口。”魯達也想到了這一層呢。

    李寇看他一眼,半晌才說句“或許解除張家的威脅他們才肯說實話吧”。

    威脅?

    魯達以爲是李寇篤定張家與西賊有勾結,心下稍有些小覷。

    李寇只不說,他隱約發現張家明面坦然實則似乎有更強的底氣

    不對!

    李寇當即駐馬讓老卒立即找慕容彥達要求調看張老漢履歷寫的甚。

    “忽略了張老漢在京師從軍這一點只怕要找不到頭腦。”李寇當即要求老卒問慕容彥達調閱檔案。

    魯達不知李寇這是什麼法子。

    李寇又說了一句:“張監押被殺乃是大案,魯達兄也去找慕容知縣,要他調撥廂軍圍住張家。”

    魯達當即作色奉勸道:“這恐怕要引起張家的反彈!”

    “要的就是他們用關係解除圍困,張家的人脈關係絕不在潘原,或許跟渭州也沒有多少關係,別忘了,張老漢從禁軍歸鄉本該有一定身份,他見到我們低三下四反倒讓我懷疑。”李寇道,“至少張老漢有能力把張監押辦到縣衙當差,爲什麼這些年”

    “大郎,你是說”魯達臉色剎那變得極其難看。

    李寇道:“若非如此只怕沒有別的解釋——我們逼迫他們只是免除爲爭奪財產,張家下手殺死張監押的嫌疑。”

    魯達沉默很久才說了句:“皇城司的人只怕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不錯。

    李寇想到在京師做過禁軍的張老漢許是皇城司的邏卒。

    皇城司,宋代的特務機構。

    李寇還是在法典裏頭驚鴻一瞥看到過。

    他去請教馬姑娘,馬姑娘才告訴他走馬承受一般都與皇城司交往密切。

    李寇眼裏皇城司便是錦衣衛,邏卒便是錦衣緹騎這種特務。

    在渭州出現皇城司的人實在太容易解釋了,皇帝對關西西軍不放心自然要派人監視的。

    而張老漢在京師當過禁軍,很容易獲得這樣的隱祕的身份。

    李寇道:“張老漢的身份要確定,張監押的身份也要確定。我看童貫未必知道這點,折公只怕得知此事定會猜測,他們要避嫌,我們現在只有自救,若不然本身便會被他們暗算,可別忘了我們是公然奉命調查解決潘原爲西賊襲擊案的無官身小卒子啊。”

    潘原的渾水現在看來是很深了,要命的是李寇爲立足輕涉其中。

    而且,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官身的人。

    換句話說此案不破他是背鍋俠。

    李寇心裏稍微有一點興奮感。

    自來到宋代已有兩三個月了,他似乎一直無往而不利。

    但那是他憑着外掛處處作弊,如今遇到傳說中的特務機構他知道只能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了。

    李寇知道,破了潘原監押被殺一案,找出西夏間諜,他便要回故鄉立寨從此開始在宋代的孤獨生活和未來可期的奮鬥了。

    此案他不可不破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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