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周侗的打算
    李寇算定慕容彥達必有所求,這廝貌憨心野可計較着呢。

    他遣黃述去送禮,迎面又被折彥質堵住。

    折彥質惱道:“只見大郎送這個送那個,何不送我一個琉璃盞?”

    怎地?

    李寇奇怪道:“仲古兄不是玩物喪志之人。”

    “哪家的話?”折彥質很不平,但也說,“家父壽誕將近,某家哪裏來的錢置辦壽禮,”他後頭跟着個魯達,魯達笑道,“仲古的錢,可都被大郎搜刮去了啊。”折彥質點頭,“是極是極,都被大郎搜刮盡了——你須饒我一個琉璃盞,今年不可教那兩個夯貨佔了先頭。”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一聲輕笑,有人罵道:“仲古弟好討打,敢在後頭說哥哥的不是。”

    折彥質忙一瞧,只見兩個壯士穿着布衫,笑吟吟地依着門口看着他。

    折彥質大喜,連忙張開雙臂迎了上去。

    口中叫道:“大兄,兄長如何早到渭州了?”

    李寇看那兩個,個頭都在六尺以上,一個身穿淡藍儒裝,一個一身勁裝,前者風雅,大袖當風十分瀟灑,後者雄壯至極,頜下生短鬚如鋼針,面目黝黑,抱着手見那手背上都是傷疤。

    這時,魯達道:“那位讀書種,是府州可求公的公子,另一位是折公的長子折彥野,在平夏城擔任一軍副將。”

    李寇道:“真壯士,魯達兄,折氏已十代矣,代代都出好漢,可真是不弱種、楊將門的家庭。”

    魯達一笑道:“代代戰死沙場者旋踵而從,這天下哪一個屹立百年的名門少得了拋頭顱灑熱血?”

    李寇看了他一眼才說:“可惜始終不得入中樞矣。”

    魯達不說,他是個直爽的人,如今見李寇行事大方,便也笑着問道:“大郎手握寶物萬萬,不若繞灑家一個,好收買上司,求個前程?”

    這廝慣會胡說,李寇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觀察這些有所耳聞的人,他喜愛魯達做事認真,雖未必有十分才能,但根骨很好,是個仗義行俠的人,他不屑於攀附什麼權貴,怎會收買上官?

    這是親近了說笑呢。

    李寇遂笑道:“魯達兄要,多的是。只是這收買上司的話,我可堅決不信——渭州誰人都會收買上司,唯獨魯達兄不會。”他回頭笑道,“是感念種相公恩德,舍自家面子只想有個報答?”

    魯達赧然道:“早知瞞不過大郎。”

    “無妨,此番回到平涼,有的是好貨,魯達兄只管挑選。”他又正色說道,“然,此等物件名爲寶貨,實則既無用,也只是權貴顯擺身份的物品,且不可瞧得過高,倘若能換大錢多養一些流民,那也算物堪其用。”

    魯達道:“那是自然——大郎豈不是這樣用?”

    兩人說着話,那邊折氏兄弟見面極其親熱,拉着手互問近況,言訖,折彥質忙問來由。

    他說:“三叔怎麼派二哥來了?可是家裏有甚麼……”

    儒雅的折彥文笑道:“哪裏有甚麼事,大父身體康健,傳到家裏時全家爲之慶賀,此番壽誕,各家都有壽禮送到來,爲兄先去了平夏城,那也是押送器械,而後與大兄一同告假來渭州,只是慶賀大父壽誕,可與旁人無關。”

    他說着話,不斷拿眼睛瞧着李寇。

    這廝定是傳說中的“西陲槍法第一”那小子了。

    折彥野不敢細看,他是個赤忱的武夫,與兄弟說過話,便站在門口,恭恭敬敬整理衣衫,抱着雙手深深拜了下去。

    這是先拜謝李寇對摺可適的救命之恩呢。

    李寇避開道:“你敢拜,我便勸折公多飲酒少騎馬,你看着辦吧。”

    折彥野愣住了,這廝難說話?

    折彥質拉着那兩個進來,笑道:“大郎面冷心善,可不要與他客氣,就是恁麼個人,走,大郎有的是好酒,喫些去。”

    三個人進了門來,折彥文才向李寇以正禮相見,李寇避開時,這人才說道:“大郎恩德折氏不敢相忘,臨行前,舉家有叮囑,定要好生謝過。”

    他回頭叫道:“把薄禮送來。”

    李寇看到,外頭逶迤而來十數人,有捧彩帛者,有持刀劍者,也有捧着幾個箱子的,還有兩個伴着一個面團團一般的人跟着進來了。

    這是?

    折彥文笑道:“前些日子大父傳來書信,說是渭州糧商有變,馬家妹妹要做主,家中便尋找府州乃至鄜延路糧商,他們勾結中原乃至京師,有的是麥子,便請來幫忙,只是馬家妹妹畢竟是女子,爲兄也不好去見,大郎代爲引薦最好。”至於那些彩帛之類,他說,“爲兄得知大郎要立寨,想是有許多人家欠缺衣衫,家裏布匹比較多,特送一些來,能省一些開支,便多一戶人家溫飽。”

    至於那些刀劍之類,折彥文只說是軍中淘汰下的次品。

    李寇視之,果然朴刀居多。

    這是繞開宋代律法送的好處。

    “好,都收了。”李寇拱拱手道,“一來一往,便是交情,有酒肉,請。”

    魯達笑道:“灑家也混一頓好喫。”

    這時,黃述縮頭縮腦回來。

    他有心提醒李寇,史慶可也盯着這裏。

    與將門交厚必定爲文官所不容啊。

    李寇自然知道,但他現在需要時間。

    他又讓黃述去請慕容彥達,這廝定然會來。

    慕容彥達是來了,卻也帶來一個消息。

    憲司使人的確到渭州了。

    然,他們在州衙等着消息。

    慕容彥達憂慮道:“只怕不肯爲潘原擔當干係。”

    誰要他們擔當干係?

    正此時,周侗自城外歸來。

    “所料不錯,史慶缺與人有交往,是皇城司邏卒。”周侗看一眼桌上酒菜,叫李寇到了外頭才說,他問,“如今,史慶爲我們所監視,看是要蠢蠢欲動奔赴州城求助去,如何是好啊?”

    李寇未及作答這人又道:“折彥野是騎射高手,你何不學之?”

    這話打岔李寇的考慮,他奇怪地打量周侗。

    未記錯的話折彥質也曾告訴他,周侗是京師第一騎射高手,槍法也不及他的弓箭之術。

    如今,這人又提醒他找折彥野求教騎射之術?

    這人打的什麼主意?

    於是,李寇反被動爲主動問道:“周師傅騎射之術名滿天下,也瞧得上折彥野的手段?”

    “你尋折氏求教,必有所得。我若教你,只怕你也要拿出些本事。”周侗狡黠道,“你又不是我的徒弟。”

    李寇啞然失笑明白過來。

    這是要和他切磋內家功夫,又不好白要。

    無妨。

    天下武藝,不是他李寇一人獨有。

    便是教別人又如何?

    “我以內家功夫,換周師傅騎射之術,如何?”李寇索性挑明瞭直言。

    周侗愕然一怔,他原本不過是要請教那一手八極拳法。

    他知道,拳法只是表皮。

    唯有運動力量的法門那纔是絕招。

    那可是他也不願輕易傳人的祕密!

    這廝願意教?

    一念至此周侗慨然道:“這等祕密也願教授,那真是,真是,”他竟不知如何形容,索性道,“也好,周某一身本領,也只傳區區數人,如今久待渭州,能與你李大郎絕技互爲驗證,那也是人生樂事,你傾發力訣竅,我便換你一身本領,”他伸出手目視着李寇,“然,須互保不輕易外傳,仔細品德低下行爲惡劣之徒學去,危害一方,如何?”

    李寇伸手與他擊掌,他也未曾想過要教天下遍習內家拳法啊。

    他卻不成想,周侗的一身本領與他這一身成熟的內家拳法結合能有什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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