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八十章 整編(下)
    “讓一下。”李寇從後頭撥了下一個壯漢的身體。

    那人一回頭兇惡喝道“着什麼急?還不是……怎地是你們?”

    他們自然認得李寇。

    李寇只瞥了他一眼,撥開人走到門口,一瞬間,人羣散開,只空出中間一塊地來。

    李大,心狠手黑殺起來誰能擋得住?

    只是這裏頭的確有幾十個貧民,見他來了並不畏懼,昂然直問道“李大郎,你們拿了倉司……”

    “不是拿,是買。”李寇淡漠道,“一旁先站着,莫給別人當了槍。”

    他命數十個站在門外抵擋的手下“打開門。”

    那都是他從秦州流民中挑選出來,算老實本分願意憑力氣喫飯的。

    有個青年叫道“郎君,你莫管,今日誰來搶糧,來一個,便殺他一個!”

    “不必,開門。”李寇揮手取一把刀在手,當地一劃,擡手將刀往地上一擲,半個刀鋒扎入地面,他回頭道,“以此刀爲界,買糧的,在刀外排隊,按次序購買。若有誰當這刀殺不得人,只管邁過試一試。”

    而後,李寇等門打開,命忠伯即刻取筆墨,道“發一張告示,告知平涼軍民人等,升斗糧行與倉司,只是合作爾,不存在豪取倉司的糧,給百姓免錢發放的事情。然,升斗糧行不欺人,不願趁機發此國難財,即日起,凡本地民衆,無論軍、民、吏,無論老、弱、幼,但持蝗蟲來,便可換糧,一斤麥,五斤蟲,另外,我要在北原立寨,願出力者可報名,經廂、坊乃至長老作保,可先預支糧食,按工錢,可預支半月足錢足糧。哦,去請戶曹來,按照名冊一一對照,凡買糧,不得爲富戶,不得爲地主,不得爲糧商。若有此等家族前來買糧,以與民奪活口計,一概扭送去軍司,不必多聒噪。”

    人羣稍稍有些訝異,他真敢如此行事?

    “當此蝗災之亂局,一味的心慈手軟辦不好事,予護衛隊伍分發朴刀,有搗亂者,無論阻撓尋常民衆買糧,還是來我升斗糧行慫恿衆人搶糧,乃至敢殺人放火的一概殺之,不必擔憂憲司爲難,賑災,乃天子心腹事,阻撓賑災者,律法也認同爲謀逆,人人可得而誅之。”李寇道,“此外擴大護衛隊伍。”

    忠伯擔憂道“然咱們的糧食……”

    “怕甚麼,第一隊赴京兆府買糧的已經出發。”李寇道,“我將組建第二隊護衛馬隊趕赴路倉司,此外,雨停之後忠伯親率一隊人馬,在城外押運一批糧食,不多,千石總還是有的,我已命人押送過來,不日便到平涼。”

    人羣轟然登時跑掉了一半的人。

    “拿下。”李寇喝令,他這一羣手下可不聽旁人的話,只聽他吩咐,便衝出去,手中棍棒朴刀一頓亂打,要跑的幾乎倒下了一半,李寇道,“打斷他們的腿,不必多理會,任憑其自生自滅,另,尋幾十個小孩子,保他們每日飲食,只要喫飽喝足沿街把我的話傳出去,去吧。”

    方纔那青年二話不說,舉起長棍對着一人雙腿砸了下去。

    這一時,滿街都是沉默的人。

    李大真是個心黑手毒的人。

    這算甚麼,打斷數十人的腿,李寇揹着手站在廊下,一邊讓忠伯寫出告示貼出去,一邊看着那數十人沿着大街爬出視線,心中並不憐憫。

    他是同情可憐人,但他分得清什麼纔是可憐人。

    這一番手段,果真鎮住了試圖搶糧乃至慫恿民衆搶糧的富人。

    真正需要喫飯的窮人哪裏有工夫和他計較?

    他們只擔憂一個“五斤蝗蟲果真能換一斤麥子?”

    “要換麪粉也可,麥子是上好的麥子,不摻土,不混合沙,麪粉是雪白的麪粉,”李寇又吩咐,“根生大哥,你去把後院的石磨打開,再找鄭屠他們,多買幾個石磨回來,今日起,升斗糧行不但賣糧,還賣面。哦,是了,鹽不能售賣,醋卻可以。你再找鄭屠他們請他們幫我一個忙,要多找一些善於養雞的,另,你親自去找打更的李大叔,我早有請他夫婦來幫忙的意願,且莫要失禮。”

    根生一一記住,連忙帶幾個人便去。

    李寇又道“此外,升斗糧行即日起還有玉米麪,土豆片,高粱米,以及胡麻油出售,都可以以蝗蟲來換,每日清早收購,晌午便停了,衆位都請便。”

    人羣轟然散開,不論是真是假總要試一試。

    若真成,那真是給貧民一個活路了。

    忠伯寫罷告示過來擔憂問道“大郎哪裏來那麼多的糧食?”

    “忠伯以爲我在唬他們?”李寇道,“我有別的路子,一千石麥子已經到了,此外,還有胡麻,玉米,高粱,都在城外,待天明,帶上麻袋車子只管去取,另外,路倉司與京兆府那邊要即刻派人出發,錢不要太看重,此時糧纔是最重的——此外,盯着王家不要又疏忽大意,他們積攢那許多糧,一旦見我們有大批糧食到來,必定要和我們打價格戰,不要跟這風,細水長流。”

    忠伯將信將疑,但又不好再說什麼。

    李寇再不管這裏,牽過馬提着大槍飛身上去直奔城外。

    那些流民須整編起來。

    另外,他收的蝗蟲可不僅僅只要去餵雞。

    城外,虎大郎手持棍棒迎面一頓打,把個豪強打落下護城河,激起數十人聒噪,他也不懼怕,喝罵道“我家郎君好心,包下草料場要整修,願意去的便有一條活路,你等怎敢阻攔?”

    後頭數人拉扯着歪歪扭扭心驚膽顫的流民,都叫道“站成一排都不會嗎?不想去退出,猶猶豫豫當着旁人的路算什麼事?怕捱打的也走開。”

    城門口亂成一團。

    李寇縱馬馳到,看熱鬧的廂軍也不敢再笑嘻嘻地起鬨。

    李大不會與他們計較,只是這人狠毒得很。

    他既與楊可世那幫將領交情很深,又與張小乙這些都頭利益勾結。

    這樣的人倘若真要對付一個廂軍,法子多的是。

    “這麼亂糟糟的成什麼樣子?”李寇大槍一撥,把幾個猶豫不決的撥到人羣,道,“都出去,在護城河那邊。”

    把人趕到對岸,李寇命虎大郎“把這幾個欠打的扔到那邊。”

    虎大郎可不會親和,提着幾個人果真扔了過去。

    李寇把大槍往地上一插,喝道“都聽了,我便是李大,即日起,奉經略相公之命修繕草料場、校場,以及城東城西一段官道,要的人手不多,本要找本地鄉人,經略相公念爾等背井離鄉,特予爾等五百名額,願喫飯的便站在這邊來,有不願的也不勉強,可去那邊站立,都聽懂了沒有?一炷香之內,收夠人便不收了。”

    他在這裏又玩了個心眼。

    “工程不很小,需各樣人手,無論老弱婦幼都可。”李寇道。

    他知道,青年人或許有別的心思可老弱婦孺想的是安穩。

    至少,這幾日他在城外的麥麪糊糊足以穩定一部分人的心。

    人羣瞬間分成兩個部分。

    這可把另外幾家放賑的急壞了。

    他們也需要人手,且以老弱婦孺爲主。

    爲何?

    那自然是這樣的人好控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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