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知不是我們一夢千年,而是這虞城與世隔絕千百年”梅靈笑問。
路子封眸色沉了沉,未答。
“這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梅靈笑他。
因爲若是他們沉睡了千年,醒來看到這一片荒蕪,那梅靈不會在他身邊。
因爲離着梅靈命定的投胎日子,已經不足百年了。
不過梅靈剛剛因路子封的身世而生了一肚子氣,此刻定然不想聽到路子封已經安排了他投胎的事,所以路子封也就沒有多提。
因這城中已經衰敗,梅靈隨着走隨着掃去地上的灰塵,那原本不可見的陣法也變得清晰明朗起來。
一條條血痕橫平豎直的劃過虞城隔條街道,他們沿着血痕行至東南,西南,東北,西北四個方位,最終在西北方發現了一堆骸骨。
“這是什麼”梅靈撥開那推屍骨,掉下來一隻小鈴鐺。
那鈴鐺以孔雀尾羽裝點而成,聲音已經因浸染血污而沙啞。寒潤看到那鈴鐺,跪倒在地上。那是蒼山派的燎原道長之物。燎原道長在蒼山上養了兩頭孔雀,平日裏便喜歡用孔雀掉下來的羽毛做一些飾品,小到蒼山派的女用首飾,大到燎原峯的石柱牌匾,處處都可見以孔雀羽作材料貼合而成的事物,也因此燎原峯別名孔雀翎,對此燎原道長的許多弟子還曾與別的道門師兄弟打過架。
後來還是燎原道長親自去將他們在受戒堂帶回來,帶着他們的弟子看了一夜孔雀。
孔雀很好,燎原峯叫孔雀翎,也可以。
只是燎原道長一去虞城未歸,兩隻已經有了靈性的孔雀恐怕早已知曉,不然當初燎原峯上那日夜不息的鳴叫又作何解,自那之後,燎原峯的孔雀便再也沒有叫過。
今年他下山時,曾去燎原峯見過那兩隻孔雀,以寒潤如今的劍靈的修爲,自然可以知道,那兩隻孔雀再過百年便可化成人形。
他們可是等着來此處,再見燎原道長一面
“如此看來,那隻夜叉當真是命大了。”梅靈將一衆屍骨一具一具擺好,一共三百餘具屍骨,有人有仙亦有妖。
“既是如此,以酒凌之機敏,他便早有法子離開這裏。寧非既然不在此處,應該是與他在一起了。”路子封道。
“借先生吉言。”寒潤謝過,將蒼山派的屍骨一一記下,又去附近的布莊,撤了百米布將屍骨蓋好。
“虞城大陣已破,這城裏的百姓又如何了”寒潤問路子封。
“他們活的不知歲月,便是要隨着這陣法灰飛煙滅。”路子封冷聲道。
“公孫翼等人也是”寒潤確認道。
“應該是。”路子封看着腳底被微風捲起的細沙,這細沙之主不知有多少灰飛煙滅的痕跡,“公孫翼既然開啓這個大陣,便是要一直維持它,一旦中斷,便會是全城鎮的人灰飛煙滅。”
“這樣違背天理倫常的事情,可值得”寒潤不齒道。
“值不值得他都已經做了,只要不後悔便可。”路子封說這話時,聽不出什麼態度。
可寒潤卻是剛剛收了屍骨,他做不到路子封這般冷靜。
路子封看着寒潤,寒潤眼中有怒火,有冤屈,還有對自己無能爲力的憤恨。
路子封冷聲道:“你是在問我,還是在問天”
“問天,天會答嗎我自然是在請教路先生。”寒潤仿若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這最後一根讓他不會成魔的稻草。
路子封靜靜地看着他:“若是問我,我便從不覺得,人入輪迴,是人所選。若是他們真的可以選擇,更願意選擇像你一般,修仙問道,求得看上去是成仙成神,實則只是想逃脫輪迴的束縛。人總是怕死的。”
“可是若是生來就知道有來世”
“那有今生你可願意選擇來世”路子封問他。
寒潤猶豫了。
“你都不願去寄託的來世,又有何道理去指責他們選擇的這條路。”路子封道。
“可我等修仙,卻不會將修行之道駕馭在別的生靈之上。”寒潤想到也有門派去斬妖取內丹的事情,底氣略有不足,道,“至少蒼山派行的端正。”
“你是你,蒼山派是蒼山派。他們則是他們。”路子封看向梅靈。
梅靈彎下身,拉起寒潤,笑道:“先生說的還是客氣了,若要我說,寒潤你惱這一城百姓爲了一己私慾殺人無數,那你便直說就是,千萬不要將什麼蒼天道義什麼的扣在這萬古堆中,他們聽不見,上蒼也聽不見。”
上蒼聽不見嗎
寒潤遲疑了。
“你既爲青芒劍靈,便與你提一句你的劍主曾經說過的話,你以爲這蒼天聽到的看到的,不過都是各方制衡的結果。天道如何,皆是要看其他五道要天道如何。”路子封提醒道。
寒潤說要靜一靜,路子封和梅靈二人便獨自出了城。
城外有芳草萋萋,與城內灰敗不同。道路還算得上新,走上三五里,還能看到一處瀑布,瀑布水流湍急,響聲很是震耳。
“說起來,我們爲何會入先生的記憶”梅靈還是很介意浩淵的事情。
“應該不是瑤凌。”路子封知道,梅靈便是將這筆賬全部記在瑤凌頭上,他解釋道,“應該是青芒徹底覺醒,在懷念浩淵,但因寒潤對浩淵的記憶還十分模糊,便強行進入了我的記憶吧。”
“這青芒也是霸道。”梅靈笑道。
“青芒被強行分離靈體千萬年,自然是有些脾氣的。”路子封倒是不以爲意。
“那寒潤可還回得去”梅靈看了眼身後虞城的方向,“經此一役,他到底是蒼山派的天之驕子,還是左神殿青芒的劍靈”
“眼下應該還是蒼山派更真切一些,等他拿回全部的記憶,便是再也回不去了。”路子封道。
“那先生一夢過往,可是回去了”梅靈問他。
“我與他不同,我做的每一步,皆是出於我自己的選擇,便沒有回去回不去一說。”路子封道。先生總想送我去投胎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