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夫人想守寡 >第100章 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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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漸漸升起, 薛鋮和溯辭離開餛飩攤子貓進附近的一處小巷中蹲等。

    轎子仍舊停在鑄造坊門口, 等到接近午飯時分,郭老六慢悠悠走出鑄造坊坐上轎子,轎伕抖擻精神轉道往鬧事行去。

    薛鋮拉着溯辭不遠不近地跟着, 看着郭老六進了梨園旁的一家小館子,這才走進斜對面的酒樓, 點了兩三樣招牌菜, 憑窗而坐。

    “郭老六每月逢二逢六都要往梨園去聽曲兒,每每往梨園去都要去哪家館子裏喫一碗麪。”薛鋮擺好碗碟,壓低聲音爲溯辭解惑。

    溯辭恍然,瞥了眼人來人往的梨園, 好奇道“莫非這裏也有什麼名角兒, 能讓郭老六如此風雨不誤”

    “一會兒帶你去聽聽就知道了。”薛鋮笑道。

    不過一碗麪的功夫, 郭老六果然出了館子走入梨園,因熟客的關係,跑堂的還笑眯眯地彎腰頷首脆生生喊了句郭爺。

    溯辭見狀三下五除把飯扒乾淨, 同薛鋮趕往梨園。

    遠安城認識薛鋮的人本就不多, 加上他今日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常服,沒有惹來半分側目, 倒是溯辭戴着帷帽,偶爾能吸引來一兩道好奇的視線。

    梨園中一曲方歇,郭老六被引至他慣坐的位子,薛鋮在堂裏撿了個既方便聽曲兒又能看見郭老六的地方,叫一壺花茶, 只等登臺開唱。

    起初溯辭還興致勃勃聽着,那種咿咿呀呀的唱腔不同於京城曾聽過的那種,帶着點西南特有的味道,十分新鮮。但溯辭本就對聽戲並不熱忱,時間一長只覺唱來唱去總脫不開那幾樣,頓時興趣缺缺。

    她飲一口茶,抹了把瓜子慢慢嗑着,轉臉抽了抽郭老六的方向,只見他搖頭晃腦正聽得起勁,不免小聲對薛鋮嘟囔“他平時都要聽多久啊”

    “兩三出吧。”薛鋮看着溯辭皺到一塊兒去的小臉,低笑道“聽完曲子他會回鑄造坊看一眼,然後去城南的一壺春,那附近有個茶樓有說的,不如我們先去那邊等着”

    溯辭露出心動的神色,卻猶豫道“萬一不對呢”

    “留個人繼續跟着就是,不礙事。”

    沒了後顧之憂,溯辭欣然答應。薛鋮命一個暗衛留下繼續跟着郭老六,帶着溯辭和

    和剩下的暗衛往城南而去。

    在溯辭眼裏,這些煙火氣息濃郁的說人要比妝容精緻的戲子有趣得多。城南這家茶樓有位上了年紀的說人,一頭華髮,但仍舊精神矍鑠聲音洪亮,最愛說些坊間傳奇故事,從什麼生小姐英雄美人到狐媚精怪閻王鬼差信手拈來,常能引得滿堂喝彩。

    等薛鋮到店時這位老先生正說得眉飛色舞,堂中空位寥寥無幾,茶客們聽得津津有味,跑堂的小二都靠在門柱邊一副入戲頗深的表情,連薛鋮溯辭入店都未曾發覺。

    薛鋮徑自找了個角落坐下,和溯辭一同聽故事。

    這會兒說人講的是土匪搶親、新郎官怒闖匪寨的事,字句間都透着點當年陸嬌和商家三少爺婚事的那點味道,只是在他的故事中,新郎官不懼匪寨兇險,與家族和好友一同殺上匪寨,救回新娘。尤其說到雙方激戰、新郎負傷、匪首誆騙新娘說已親手斬殺新郎,新娘萬念俱灰欲以死保全清白,新郎及時趕到,奪新娘匕首智鬥匪首之時,茶客們屏息凝神,等聽到匪首伏誅、一對璧人團圓後,不由得眉眼舒展,叫好聲頓時蔓延開來。

    小二這纔回神,笑眯眯地端着托盤討要賞錢。薛鋮這才招呼小二過來,給溯辭點了些零嘴。

    溯辭支着下巴唏噓感嘆道“當年若商家再多幾分膽色闖上山寨,商三少爺和陸嬌這十年應該又是另一種活法了。”

    “可惜商老爺生性謹慎,黑龍寨也不是尋常匪寨,他們之間很難有這個如果。”薛鋮搖搖頭,並沒有溯辭這麼遺憾。

    “到底是緣分不夠。”溯辭轉過臉瞧向薛鋮,咧嘴道“若是換了你被綁了,我豁出命也要把你搶回來。”

    薛鋮失笑,道“你若是豁出命了,我這命也就跟你一塊兒沒了。”

    想起同心蠱的事,溯辭縮了縮肩,輕吐舌尖,嘟囔道“打個比方嘛,不解風情。”

    “都生死與君同了,還要如何解這風情”薛鋮伸手在她鼻樑上一刮,眼裏盡是笑意。

    溯辭這才笑了起來,眼波流轉,似喜似嗔。

    這一下午說先生講了不少故事,逗趣的、感人的、激昂的,憑藉一張利索的嘴,令這滿堂茶客聽得時喜時憂,中間還穿插着賣藝女孩兒的琵

    琵琶輕曲,待到意猶未盡地收了場,才發覺天色漸晚。

    溯辭聽得心滿意足,一頓猛誇說先生功底深厚,恨不得明日再來聽一天才好。

    薛鋮慢慢品着茶,目光瞥向窗外,果不其然看見郭老六的轎子晃悠悠地正往一壺春行去。他屈指敲了敲桌面,對溯辭使了個眼色。溯辭恍然回神,擡眸看去,不免驚訝道“這郭老六行程也太準了吧”

    “也就逢二逢六這幾日規律,往常他就待在鑄造坊,有時候甚至直接歇在裏頭。”薛鋮放下茶杯,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桌面上繪製起簡易的地圖來,一面畫一面低聲對溯辭道“郭老六的宅子就在鑄造坊附近,而鑄造坊段荀看得很緊,都有人駐守,在鑄造坊附近動手風險太大。但一壺春卻離鑄造坊頗遠,冬日夜黑的早,等他從一壺春回家時天必已黑盡,在這條路上動手最爲安全。”

    “所以將軍今日帶我來踩點,是爲了”

    “今日逢二,三日後的夜裏,我們就動手。”薛鋮扶亂桌面水漬,眸光雪亮。

    梧州。

    燕雲寨在勢力所及的各地都設了聯絡點,梧州青山鎮上便有一處。

    幾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正在院子裏烤叫花雞喫,一隻香氣四溢的叫花雞剛剛做好,院門便被人一把推開,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喲,這是做什麼好喫的呢”

    幾人齊刷刷看向門邊,待看清來人後都笑了,其中一人用黑乎乎的手指抹了把臉,道“燕娘,你怎麼過來了找到荊大哥了麼”

    “找着了,本都打算直接回寨子的,結果路上拿了個人。”燕娘走進門,說着拽了拽手上的繩索,將那個極不情願路面的人一把拽進了院子。

    髮髻散亂,灰頭土臉,卻還是能看清五官容貌,正是季舒城。

    院裏幾人面面相覷,問“燕娘,這人是誰”

    燕娘拖着季舒城走上前,把繩索交給其中一個,道“先把他捆好關柴房裏去,千萬看緊了。”

    那人應了一聲,無視季舒城憤怒的目光,連拉帶拽地將人拖走。

    等季舒城沒了蹤影,燕娘這纔在板凳上坐下,道“這傢伙是朝廷派下來的人,好像是去查蒼城那件事,路上還遭人追殺,我一

    一個手抖給救了,但仔細想了想感覺不太對勁,準備捆回去交給大當家的。”

    有個機靈的頓時道“莫不是朝廷覺得那事兒蹊蹺,查到咱們頭上來了”

    “不確定。”燕娘搖搖頭,“以防萬一,還是把人帶回去保險。要真是對咱們不利,一刀咔擦了事。”

    那人頓時豎起大拇指,誇道“燕娘好魄力”又問“不過既然做了決定,你怎的又跑回來了”

    燕娘嘆了口氣,道“別提了,這傢伙功夫不咋地腦子倒挺靈光,這一路給我鬥智鬥勇鬧逃跑,有一回差點真讓他逃了。回寨子少說也得七八日,我怕一人看不過來出岔子。”說着撕下一條雞腿,將在場幾人點了一圈,問“你們出兩個人,跟我把他押回寨子。”

    “好說你直接點人就成。”

    “行,就你倆吧,回頭收拾好行李,明兒一早就走。唔這叫花雞不錯啊。”燕娘嚼着雞肉,又囑咐道“記得給那小子送點喫的去,別太得罪人了,萬一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放心,少不了他一口喫的。”

    季舒城此刻被捆成糉子丟在柴房裏,看着窗外逐漸暗淡的天幕,眉頭緊皺。

    萬萬沒想到剛撿回一條命又掉虎穴之中。只是他們到底是什麼人蒼城的事和他們有什麼關係若只是單純不想讓他涉足,完全可以像那些黑衣人一樣痛下殺手,爲何非得帶他走

    腦海中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冒出來,季舒城想得頭暈眼花也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正惆悵之際,方纔那個捆他的壯漢端着托盤走進來,盤中一葷兩素加上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香氣誘人。那壯漢將托盤放在季舒城面前,解了他手上的繩索,又額外拿了條鐵索將人拴在柱子上,這才道“喏,喫吧。”

    前後反差太大,季舒城瞪着眼前幾乎可以算豐盛的晚餐,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驚恐,那個壯漢十分慈祥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放心喫吧,不是斷頭飯。”

    季舒城近乎匪夷所思地擡頭看向壯漢,顫聲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壯漢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說“做事不留名的好人。”

    季舒城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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