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休斯頓獵靈記 >第二章 吾師氣度似張飛
    白萱萱的聲音吸引了角落裏的小朋友,他們聽見爭吵,大老遠踩着牀好奇趕來。

    我看人越來越多,便十分從容地從兜裏取出一塊西瓜味的泡泡糖,一邊嚼一邊說:“不單單是我媽媽,老師也才說過,世界上沒有鬼。你還騙我們昨天遇到鬼,你就是騙子。”

    誰知,白萱萱捂着耳朵大喊:“我不聽,我不聽!馬鬧壞!鬧鬧壞!......”

    她周圍的小姐妹也和她一樣開始罵我:“馬鬧最壞!馬鬧最壞!”

    一時間,我千夫所指,不知所措。

    如花似玉的姑娘要是哭鬧起來,威力絕不亞於一個拉滿音量的消防警笛。

    這是我從五歲就習得的慘痛常識。

    白萱萱聲音越來越大,並且開啓了某種復讀模式:“我媽媽說過,世界上有鬼!有鬼的!人死了後,靈魂就會變成鬼,我媽媽不會騙人,不會騙人,有鬼的,有鬼的,奶奶她欺負我,我要奶奶。打鬧鬧,壞鬧鬧,打鬧鬧......”

    聽到“打”字,她周圍的那些小跟班,眼神猶如野獸一般機警起來,我看見那種躍躍欲試的神色在她們每個人眼睛裏流淌。

    她們在觀察我!

    竟如同觀察獵物一樣!

    當年幼的我意識到這點後,心裏突然升騰出一種莫名的原始恐懼。

    恐懼在白萱萱連綿不斷的尖叫聲中,被一次次放大,發酵......

    突然,我下意識兀地猛站起來。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到我身上。

    一時間氣氛凝滯......

    我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些什麼,便使出全身的力氣,向白萱萱大聲咆哮出了那個問題:“好,你說你見到鬼,那你說說看啊,那鬼到底是什麼東西?說啊!”

    白萱萱被我吼得愣住了,停掉全部哭聲,盯着我打了個嗝。

    看熱鬧的小朋友們也被嚇了一跳。

    小跟班們方纔那種虎視眈眈的眼神,隨着我那一吼,全散了。

    我心跳的突突的:“幸好剛纔嗓門夠大!”

    突然,我發現氣氛不對勁,白萱萱噤住的樣子,像是被人突然拿走了聲音。

    她雙眼瞪得越來越大,眼神裏寫滿了恐懼,死死盯着我後面。

    我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躺在藤椅上喫西瓜的女老師酒醒了,她終於注意到這邊騷動的源頭,正惡狠狠地瞪着我。

    那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士。

    雖然我自小就沒記住她姓什麼,但從我第一眼見到她開始,就意識到此人絕非一般的幼兒園老師。

    抽菸,喝酒,燙頭,那如果不是指謙兒,就是在說她。到了夏天,她還得多加一項,單手喫西瓜。

    當即,她放下了手裏的西瓜,麻溜抄起腳邊那瓶快見底兒的奪命大烏蘇,重重擱在桌上,發出“砰”的聲響。

    老師是個駭人的龐然大物,起身時,壓在身下那把油光鋥亮的藤椅,總會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形狀。

    我看得入神,沒忍住,話就從嘴邊漏出來:“這椅子真牛!這麼重都不壞......”

    這次沒人接茬,周圍寂靜讓人心裏發毛。

    我環顧四周,發現剛纔聚在一起的小朋友們,全都沒了影,一個個都乖乖躺在自己牀裏,大夢正酣的模樣。

    我瞥了一眼隔壁牀的白萱萱,她把被子矇住半張臉,像是早已熟睡,只露出一雙狡黠的眼睛,眯着縫。

    我看她臉憋的通紅,被子在微微顫抖,就知道,她在狂笑。

    是幸災樂禍的狂笑。

    後知後覺如我,此時纔回過味來,便想順勢倒下,慢慢鑽進被窩。

    冷不丁,紙尿褲一緊。

    有人把我從被子裏硬拎了出去,我一回頭,正是那位抽喝燙老師。(以下簡稱:燙老師)

    我被嚇呆了,燙老師的兇狠的眼神像一隻溼漉漉的爪子,搭在我身上,令我渾身不自在。

    接着,她伸出手,撬開我的嘴,我口腔裏感到一陣腥鹹,她狠狠地摳出那顆沒嚼完的泡泡糖,隨後揚長而去,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看着燙老師離開的背影,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不敢再造次,慢慢躺回牀上,卻看見白萱萱臉上掛着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氣惱極了!

    於是我狠狠地翻了個身,又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捂着腦袋,只露出半截屁股在外頭,背對着白萱萱,偷偷放了一個巨大的臭屁。

    我猜她應該是聞到味了。

    ......

    ......

    當天我媽來幼兒園接我時,我就迫不及待地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她。

    除了燙老師對我進行的口香糖制裁。

    幼兒園命令禁止喫口香糖。

    我不想像一隻香蕉被偷走的猴子一樣,慘兮兮找我媽訴苦,反而被告知猴子不允許喫香蕉。

    我希望通過這件事,我媽能誇讚我的機智。

    這樣同時可以證明,她斥巨資給我購買的《少年兒童百科全書》物有所值。

    可我媽只聽到一半,就驚奇地挑起眉毛問:“她媽媽真說我窮?”

    我心裏很失落,這並不是故事的重點。

    我糾正道:“不是你窮,是我們家窮,是窮鬼。”

    我媽停下自行車,愣了好一會。

    又突然用勁,猛地狠推,差點沒把我從後座上顛下來。

    我看她不太高興,又拿不準是爲什麼,就試探地給她說了燙老師喝酒喫西瓜的事。

    這本應該是很好笑的事情,因爲我從沒見過其他幼兒園老師敢這麼做,尤其還是在明面上。

    可我媽好像一句都沒聽進去,只是眉頭緊鎖,敷衍地連連點頭。

    我問她,怎麼了,她也不肯說明原因。

    後半程,我們就這樣一路沉默走回家。

    我記得那天回家後,她與我爸爸還爲“我家到底窮不窮”,進行了激烈辯論。

    我隔着門,心驚膽戰偷聽到,他們討論的全過程。

    我媽最終將主題昇華後,得到的兩個重要結論:

    第一,白萱萱她媽這種虛僞的人不配做我媽最好的朋友。

    第二,我爸是個令人失望的男人,不配與我媽結婚。

    睡覺前,她把我叫過來,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了那句話:“你長大後要好好學習,我靠不了別人,就靠你了。”

    那是我第一次聽這句話。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這其中包含了多麼糟糕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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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椅:我質量確實好!你不投我不投,馬猴何時能出頭!求推薦,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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