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在沙漠中行走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終於看到近在咫尺的綠洲,耗盡最後一分體力趕至那裏,渴望痛飲清泉時,才發現那綠洲不過是海市蜃樓,並不存在。
但現實不是沙漠,魯德也不是旅人。
越是絕望,越是掙扎,越是渴望力量。
只要擁有足以改變一切的力量,那任何攔在他面前的問題都將被一掌推翻。
他沒有沉淪的理由。至少,相比於那些從一開始就註定無力反抗的人而言,他擁有像那些惡魔一樣通往強大的通天大道。
他已經手握打開真理門扉的鑰匙,剩下的,就是走過那好像漫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道路。
就算每一個人都陷在這狗屎一樣的絕望和泥濘之中,他也一定要做那個掙扎得最久的那個人。
當他從布魯諾手中接過那翡翠般的弧刀時,血溶於水的感動和振奮與之共鳴,他揮舞着弧刀,明明是第一次抓住它,卻好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戰友。
除了自己血液的作用,布魯諾的造詣定然功不可沒。
布魯諾看着自己的作品,似乎這次的發揮讓他自己也無比滿意,一時眼中盡是迷醉:“不給它取個名字嗎”
“名字”
魯德看着手中好像在嘶叫一般雀躍的刀刃,眼中閃過異色。
從未有過的念頭,可此刻經布魯諾提出,他的心中卻沒有一絲抗拒。彷彿,這把刀真的是從他血液中誕生的子嗣。
他靜靜地拂過刀身,眼中倒映着碧幽般的光芒,彷彿看透了未來和它共度的無數血雨腥風:“刀名狩魔”
“狩魔”
在場的惡魔聽聞這二字紛紛目露震驚,這樣的名字,就和人類世界上的“屠聖”一樣大逆不道。
可布魯諾渾不在意,反倒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不錯的名字。”
這個名字,正表達着魯德那鋒芒畢露的決心和意志
“這把刀,還是太過顯眼了一些。這小東西,就算附贈的了。”
布魯諾忽然抽出了一個狹長的劍鞘,拋至魯德手中,又道:“刀身上的光芒,你可以用魔力壓制,然後,它就會變成一把看不到形體的無形之刃。想必會對你日後的一些敵人帶來巨大的麻煩和困擾吧。”
說着,布魯諾不厚道地露出了怪笑聲。
魯德接過劍鞘,點了點頭,拜謝過後,很快離開了鑄造師工會。
不見絲毫猶豫,他來到大街之上,感知自然張開到最大。
無數密密麻麻的紅點出現在感知領域中,即便是和魯德擦身而過的一個行人,其真身也是一體惡魔。
超過半數的惡魔朝魯德所在的地方投來視線,但是卻並不能精確地定位魯德的位置。
說到底,所謂的感知也不過是惡魔相比於人類高出一個層次的感官能力,本質上和多出的一個新的器官、新的眼睛沒有區別。
很多人都能察覺觀察自己的視線,因爲所謂的視線其實是蘊含能量的,感知也是同理。但除非所在的區域人數極少,或是反偵察能力極強,通常情況下被觀察者是難以發覺觀察者的。
魯德自是知道這一點才如此肆無忌憚。
距離魔卒級血脈額度填滿還需要59顆魔心左右。此去炎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儘可能地提升實力是當務之急。
但是這光天白日下顯然不好下手,無法排除不,這麼做一定會引來維持秩序者的插手。
城市中多是普通級的惡魔,但同樣不缺乏極其強大者。
小小的鑄造師工會中都存在着一位地位崇高的領主,還不知道這城市中隱藏着多少強大存在,到時候就算把佈雷德拖出來,十個佈雷德拖出來也頂不住。
還是謹慎爲上。不能看到滿地的韭菜就迫不及待地割起來。
要不然,就算他擁有擬態加幻象兩大逃生bug級能力也很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一定有風險極小的出手時機、地點。
從惡魔的角度來看,他們明顯不可能時時刻刻監察着各個角落,最安全的,莫過於惡魔們的住所。就算是領主也不會閒着沒事時時刻刻查看那些弱小惡魔的家。
偷偷殺了,事後被發現,他也已經早就遠走高飛。
城市中的惡魔如此之多,以他那超常的消化能力,就算只是一週時間都足夠完成剩餘血脈額度的積累。
但對其他惡魔而言卻是極難做到的,因爲他們一天撐死了也就做到消化一顆魔心。
幾番分析下,魯德很快確定這是一個具備可行性的方法。或許還存在更好的選擇,但他並不是完美主義者。眼下珍惜所剩不多的時間更加重要。
此時已是黃昏。
魯德的感知朝一棟棟房屋覆蓋進去,感知理所當然受到了阻擋,他的感知強度並沒有做到能夠完全穿透實物的阻隔。
魯德皺了皺眉,尋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身形漸漸變淡。
“既然無法從外部探查,那就直接潛入內部”
憑藉着靈活的動作,他三兩下便竄入了一棟民房,輕輕推開陽臺。
感知頃刻間竄入房間中。
“沒有人。”
他毫不猶豫地放棄,尋找到了下一家。
同樣的操作,翻入陽臺,展開感知。
“是一般人類。”
他搖頭,迅速離去。
那人感覺到了什麼,放下了手中的餅乾,疑惑地朝陽臺方向看去:“我剛纔是沒關好陽臺的門嗎嘶好冷好冷。”
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關上了門,露出了鬆懈的表情,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上了一遭。
而魯德,在第三次“尋訪”時終於有所斬獲。
“誰”
就在魯德輕輕推開了門縫的一絲時,房屋中的人迅速轉過了頭。
然而他只看到一道碧光閃過,頭顱便隨之落地。
“百分之四十二不到。”
魯德咀嚼着魔心,兀自念道。